血色（一）大雨将至。灵堂中站着几个神色凝肃，身着整齐黑西装的男人。来吊唁的人面无表情地来来去去，分不出真心假意。在这个圈子中的交际，哪能用感情来算，无非是宏城这组织的威慑力还摆在那儿，旁的都不得不敬让三分。只不过是门面上的功夫，做做也罢，只是不知道宏城的头儿就这么死了，群龙无首的组织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是由乳臭未干的所谓继承人带领，还是各部势力割据谋篡，无论是哪种结果，这关都不会太容易过。在这场面上的人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多了去了。“曹斌，阿轩哪儿去了？”吴彪叫住经过的一个男人，听似关心地问了一句，脸上却挂着跟语气极不相符的戏谑。吴彪是去世的吴聪的远房兄弟，在宏城算得上资历较老的二把手，只是一直不甘屈服于人之下，但之前碍于与吴聪能力悬殊实在太大，便一直压抑着。如今老头子去世了，留下个毛都没长全的儿子当继承人，那哪能是他的对手，早开始盘算着揪住那小子的小辫子，一把将他从那位置上拽下来，取而代之。“不清楚，二爷，”叫曹斌的男人抬起手看了看表，“应该快来了。”这男人在吴聪手下做事做了十多年，出了名的忠心，吴聪去世后也亏得是他在打点，否则早就落人话柄，被有心之人抓住不放了。曹斌走后，吴彪冷笑了两声：“死了亲爹也不见上心，能指望他干出什么大事来。”一旁站着的几个男人点着头附和。说曹操曹操到。吴彪话音刚落不久，吴卓轩就从门口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手下和一个着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的女人。走到吴彪这边的时候，吴卓轩停下来对他笑了笑：“二叔，好久不见啊。”吴彪双手＊口袋里，半仰着头也不看他，说：“是啊，你贵人事忙，连老爹葬礼都没时间参加，以后宏城的事还真是要你劳心了。”吴卓轩脸上笑容不减，说道：“我担心什么，这不是有二叔在么。”吴彪闻言挑着眉看了他一眼，吴卓轩也不再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搂着那女人进了房间。看着他的背影，吴彪嘴里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废物。”房间里没开灯，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吴卓轩看着从紧闭的窗帘那边透过来的昏暗的光，说：“S，那群老家伙似乎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又静默了半晌，吴卓轩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只简短询问了两句便挂断了。女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吴卓轩身边，问：“段旭？”吴卓轩点头。“听说他已经不插手这些事情很久了。”S看着他。吴卓轩站了起来，依然看着窗外，“他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我现在急需一些可以信任的人。”他回过头看了看S，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笑着把嘴凑到她耳边说：“这个人的主意还是劝你不要打。”S推开他，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又回到沙发那边去了。吴卓轩收回笑，视线投到窗口，天貌似又比刚刚更阴沉了些。   （二）“笃笃笃。”门口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吴卓轩应了声“进来”便看见曹斌拿着一叠资料开门进来。曹斌把手上的资料放到桌上，说：“阿轩，这是接下来需要你亲自收尾的工作。”吴卓轩看了一眼那沓资料，又看向曹斌，半晌，他开口：“斌叔，整理一份最新的完整的宏城成员名单给我。”曹斌闻言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似是犹豫了几秒，他问：“聪哥去世了，二爷他们肯定对宏城的掌控权虎视眈眈，你……想好如何应对了吗？”吴卓轩提起嘴角笑了笑：“所以才要整顿一番，趁这段时间作乱的人肯定不会少。不过斌叔，你也是看着我怎么过来的，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了解吗？我没那些老头子想的那么废。”曹斌放松地笑了笑，说：“是，似乎是我担忧过度了。” 一阵雷暴雨过后，午后的太阳从厚实的云里拔层而出，发着猛烈灼热的光。机场大厅里，一个身穿白色T恤，面带黑色口罩的年轻男子拉着行李箱出了大厅门口，径直走向一辆黑色轿车。在后车厢安放好行李后，他打开后座的车门看着里面的人笑了笑，没被遮住的眼睛眯成了两条弯月。他摘下口罩，探身坐进了车厢，对身边的人说：“好久不见，阿轩。”吴卓轩对他笑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下巴示意坐在驾驶座的S：“开车。”车子启动，后座的俩人还没来得及多寒暄两句，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段旭接了电话，脸上满是笑容：“Sophia，yep, I’ve arrived...miss you too...”吴卓轩在一旁沉默着听他讲电话，脸上的笑意隐隐消散。等到段旭挂了电话，才发现他不太对劲的表情。段旭用手肘撞了撞他，问：“怎么了？”见他不说话，以为又是在心烦宏城的事情了，便开口安慰道：“别太烦心了，有我在，我会尽全力帮你的，你……”“阿旭，”吴卓轩垂着眼睑打断了他，半晌后才又开口接着说，“很抱歉，说到底是我太自私也太无能，这时候还把你牵扯进来。”段旭用略带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放松力气靠在椅背上说：“我当什么事儿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了？下次再用这种表情跟我说这样的话我揍你啊，不带客气的。”吴卓轩被他逗笑：“就你？哪来的自信能揍我啊。”段旭还没来得及反驳他，瞥了一眼车窗外，就忙着朝驾驶座的S喊停车，回头跟吴卓轩说：“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再收拾你。”说完跨出车子朝马路对面的店铺走去。吴卓轩看着被段旭“嘭”一声关上的车门，心里面有种莫名的踏实感。他打下一旁的车窗，阳光马上就流了进来。刚下过雨的空气中还残存着湿气，以及淡淡的花香。他逆光眯着眼朝旁边的店铺看去，那是一家花茶店，店面用鲜花作为装饰，摆满了窗台，空气中的香味就是来源于此。这家花茶店有着一面很大的玻璃墙，从外面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店内一部分的情况，此时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碎花围裙在摆弄桌上放着的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着，阳光覆在她的面上，看起来也轻柔了许多。吴卓轩望着那个方向出了神，直到段旭上车关门的响动才让他回过神来。段旭招呼着S让她开车，吴卓轩下意识地往驾驶座上方的后视镜看去，却正好对上了S下一秒就移开的眼神。他收回视线，眸中的光暗了暗。   （三）在这多事之秋，宏城内部人心混乱涣散，应该避避风头不要有什么大动作为好的，但是吴聪去世前接下了几笔走私货物的大单，偏偏还不是简单的违禁药品走私，而是一些毒品、武器和弹药。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态势，不管风险多大也得硬着头皮上。吴卓轩对这点清楚得很，若是成功了，则一举多得，不仅可以为宏城带入一大笔受益，也能稳定人心，对自己以后的管理更是能树立威信，但若是失败了，则事情会变得棘手得多，严重的话说不定整个组织包括自己，都会摊上大麻烦。今日就是出货的日子，根据之前调查的情报，这次货品运输他们选择走水路。吴卓轩坐在书桌后面等着前方的进展情况。他面前放着一部手机，右手握着一直钢笔，无意识地在手指上转动着。突然门口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的人不等回应就直接开门走了进来，是段旭。还未走到吴卓轩跟前，他就开口说道：“阿轩，快撤回，港口有埋伏。”吴卓轩皱了皱眉，表情并没有太惊讶，他把手中的钢笔扔在一边，拿起电话就吩咐下面的人把货品撤回，没有半点犹豫。他没有再多地过问，对于段旭，吴卓轩是绝对的信任，当然他也深知他的信息网的精准，所以从不怀疑，更何况，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果不其然，在货物调回之后不出几分钟，就有一批警察前来检查货物。“果然我爸的怀疑没有错，宏城里面有卧底。”吴卓轩面无表情地说。“没想到还不止一个。”段旭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阿旭，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关不会太好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吴卓轩转过头看着段旭，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行动失败过后，最难搞定的大概是宏城高层的内部会议了。吴卓轩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着他的二叔吴彪。此刻吴彪正哼笑着发表言论：“我说你们年轻人做事就是不靠谱，这放在之前再大的单子也能逃过，如今怎么就差点被抓包了呢？”说着他瞥了一眼吴卓轩，又看向对面坐着的段旭，“呵，净找些不靠谱的人来办事儿。我说阿轩，我们跟你爸好多年的心血，你可别给玩没了啊。”其他人闻言也开始躁动起来，议论纷纷。吴卓轩懒懒地环视一周，直起身子，转头笑眯眯地对着吴彪说：“二叔，你年纪也大了，别总惦记着开玩笑了，小心玩着玩着，”吴卓轩收回脸上的笑，眼神忽的凌厉起来，“把自己玩儿进去了。”吴彪被他这话一说，登时瞪大了眼睛身子一震，除了心虚作祟之外，他还震惊于吴卓轩的态度，之前吴卓轩哪能这么跟他讲话。他梗了梗脖子，大声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吴卓轩又靠回了椅背上，说：“就字面上的意思。”吴卓轩看着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我们这次的行动并没有花多长的时间准备，动静不大，上货的地点也是比较隐秘的一个，怎么就会遭到埋伏呢？好巧不巧，”他转过头对着吴彪，“偏偏让我抓到一个告密者，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二叔？”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明显了，会上其他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随即又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吴彪有些急了，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我没想着要搞垮宏城，就是要给你小子一点教训，不想让宏城毁在你的手上！”说完便不顾其他人阻留离开了。等开会的人都散尽了，吴卓轩才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踱步走回自己的房里。段旭和曹斌跟在他的后面，脸色都有些凝重。S正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看杂志，听见开门的声响便把杂志合上放在了面前的桌上。吴卓轩在她身边坐下来，段旭站在一旁看着他，说：“阿轩，吴彪的人在告密没得逞之前就被我们抓住了，但我们还是被摆了一道。”吴卓轩微皱着眉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了沙发背上，睁开眼：“所以告密的会是谁呢？斌叔，”他看向曹斌，“你去调查一下。”曹斌答应了一声，随即离开了房间。段旭仍然看着吴卓轩，等着他的下文。吴卓轩看他这副严肃的样子，笑了笑说：“别那么紧张。”他抬起左手懒懒地揽过S的肩膀，手指玩弄着她的长发，沉默几秒后收了笑，说：“狗就是狗，混在狼群里总有被揪出来的一天。”

大头鬼干啥

一直写的好

（六）       第二天傍晚，吴卓轩处理完宏城一些事后到S的房里去看她。开门便看到S又换回了与平时一样的黑色皮衣，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吴卓轩走过去揽住她的腰，沉着嗓问了句：“伤口怎么样了？”S像刚回过神来，还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一侧头便被吻住了双唇，她愣了愣，唇间低低叹了口气，开始回应他的吻。一阵不太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动作。S看了吴卓轩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吴卓轩收回搂着S的手，对门外的人应了声进来。来人是段旭，他进到房间里，看了眼S，便对吴卓轩开口道：“昨晚那帮，是吴彪的人。”吴卓轩闻言微微挑了挑眉，转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说：“我也猜到了。”说罢沉默了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沙发扶手。半晌，他抬起头来，说：“宏城最近没有什么大动作，像吴彪那种人肯定是耐不住寂寞的。早先我已经让人大致调查过，他跟外部有些不正当勾结。当时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现在看起来这情报也能派上用场了。”段旭点点头，说：“有把柄就好办多了，我让斌叔帮个忙，揪着他的小辫子，他也就能安分些了。”吴卓轩笑了笑，说：“辛苦了，阿旭。”段旭也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说：“辛苦倒没什么，我对你的夜半情缘更感兴趣。你让我查的那个叫周晴的女的资料出来了。”此时站在窗边的S微微侧了侧头，看了一眼吴卓轩，不带任何表情。后者自然是没发现，他把手伸向段旭，说：“那你倒是给我啊。”段旭笑着推开他的手，说：“她现在工作的那家店只是亲戚的，她的家乡也不在这个城市，哦，最重要的是，未婚，单身。”吴卓轩无趣地瘫回沙发上，说：“其实这些我大致都了解到了。不过你也别拿这个说事儿了。”吴卓轩顿了顿，眼睛盯着桌角，像失了焦一样，接着说：“我的生活从来就是只有黑色，和红色。再把谁牵扯进来都是不该。”段旭轻叹了口气，也沉默了下去。外面又开始狂风大作，S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伸手把窗户重重地关上了。


（七）这天晚上吴卓轩去了外面开会，屋子里只有S一个人。她坐在吴卓轩的书房里，屋里没有开灯，窗户却大开，路灯从外面渗进来冷冽的光，S盯着那道光源，一动不动。更晚一些时，吴卓轩从书房外开门进来，看见S的身影时愣了愣，伸手把灯打开了。S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她朝门口这边望过来，眯着眼睛看清来人后站了起来，用手挡着眼睛，说：“能关灯吗？扎眼。”说着一边向吴卓轩的方向走去。吴卓轩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应了声好，就把开关又按下了。屋里瞬时又陷入一片黑暗。衬着窗外的灯光，吴卓轩站在门后看着S把手放下，一步步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在她离他仅有两步之遥时，吴卓轩伸手一把将人拉过去按在了门上。S没有反抗，任由面前的人动作。吴卓轩一手抚摸着她的腰线，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地吐着气息。S闭着眼睛，睫毛抑制不住地颤抖，随后便感受到唇上缓慢而霸道的碾压，她空垂的右手覆上了自己的腿侧。吴卓轩一边吻着S手一边顺着她的腰线游走到大腿，按住了她的手，吻戛然而止，而他却没有退开。S身子僵在原地，睁开眼睛带着惊慌看着近在咫尺的吴卓轩，吴卓轩微微张开眼，笑了，把着S的手举到了两人之间，另一只手抬起来抚摸S的头发，轻轻地说：“想用我给你的枪毙了我？会不会太天真了，嗯？”说着收回了嘴角的笑，看了一眼被S握在手里的枪，又直直盯着S：“解释。”S像放弃了挣扎，放松了僵直的身体，自嘲般地叹了口气，眼睛直视着吴卓轩，眼神冷漠：“我爸是你们害死的。”吴卓轩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想起之前貌似是听斌叔说过，S的父亲是宏城手下做事的人，在某一次事故中被组织抛弃，最后落得个替死鬼的下场。只是当时S年纪还小，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没有说的必要，只是把她接过来抚养，却没想到她竟是一直以报仇为目的呆在自己身边。过了一会儿，吴卓轩又面无表情地对上S的眼睛，说：“把生命浪费在报仇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简直愚蠢。”S不再答话，只是等着那人的处置。不是说没想过这种结局，倒不如说是早就料到了这种下场，报仇的决心在动摇的那刻起就变得比垃圾还不如。吴卓轩从S的手里拿过枪，放开了她的手，举着枪对着她退了几步。深夜的冷空气从窗外呼啸着飘进来，灯光是不变的冷冽。吴卓轩沉着嗓子问她：“你觉得会不会痛？”

（八）这天早上，吴卓轩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餐，段旭从门口进来，走到餐桌边从吴卓轩的盘子里拿走了一块面包咬在嘴里，便走到冰箱前去找牛奶，嘴里含糊不清地问：“这几天怎么没看见S？”吴卓轩手上抹着果酱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死了。”段旭手上扭着瓶盖的动作停了，他把牛奶放在桌上，拉开凳子在吴卓轩对面坐了下来，问：“怎么回事？”吴卓轩抬头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把面包递到嘴边咬了一口，说：“她是来报仇的，杀我。”段旭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惊讶也不超过三秒，便摇摇头靠在椅背上开始一言不发地喝起牛奶来。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吴卓轩的手机铃声便响了。只见他不知听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段旭看他这样，直觉是出了什么事，问他：“怎么了？”吴卓轩看他一眼，说：“我们的人在旅馆里发现了S的尸体。”段旭不明所以，但吴卓轩说完就急着出门，他也只好不再多问匆匆跟上去。那是一家很偏僻的旅馆，但经营主是道上的人，经常作为他们临时的据点。吴卓轩和段旭到达时，曹斌已经等在那里，见他们来了便侧开身让他们看尸体。尸体已经被搬到床上，用白色的被单盖住了身子，但右手却垂在了床边。吴卓轩盯着那只手看，苍白的手指上的红色指甲显得格外刺眼，他皱了皱眉，上前将被单掀开了一角，又垂着眼睑盖上了。曹斌在一旁说：“是枪杀。”吴卓轩有些苦恼地闭上眼，段旭唤了他一声，他才睁开眼，解释道：“那晚我没有杀她，让她离开了。”段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曹斌在一旁请示：“这明显是内部人员干的，手法粗糙，要查应该很容易，揪出来吗？”吴卓轩冷冷道：“那是肯定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我手下竟然出现了没得到命令就杀人的家伙，这我可不能忍。”凶手果然如曹斌所说很快就被揪出来了，然而看着那人的模样，实在是不像会动枪的类型。白宇被带到吴卓轩面前时，吴卓轩盯着他看了很久，这人长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鼻子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神情却是异常的淡定自若。吴卓轩嗤笑了一声，问：“我说，你那小细手腕，拿得动枪么？”白宇面不改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说：“必要的时候便拿得起了。”吴卓轩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他走去：“必要的时候，比如呢？”白宇看着停在他面前的吴卓轩，隔着镜片对上他的眼睛，说：“比如有人图谋杀宏城领导人的时候。”吴卓轩看着他的眼睛，笑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还挺忠心，进宏城多久了？”白宇答：“两年。”吴卓轩转过头看段旭，后者朝他点了点头。吴卓轩拍拍自己的手掌，说：“以后你就直接到我手下做事吧。”说着看向曹斌，吩咐道：“斌叔，什么时候安排一起吃顿饭。”曹斌应了一声便带着白宇出去了。吴卓轩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侧头看着段旭，说：“阿旭，帮我查一查。”他眸光暗了暗，接着说：“连着上次的告密事件。”段旭点点头，说：“不过，如果真是他，你要怎么样？”吴卓轩眼神冷淡了下来，说：“还能怎么样，我们这世界的规则不就一种么。”


（九）
最近宏城在走一单货，自从吴聪去世后，局势一直不太稳定，好歹在吴卓轩手下渐渐稳定了下来。内部的暗涌汹波先不说，至少表面看起来安然无事的话，就不会招来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闲人。射击场里，吴卓轩举起手中的枪，瞄准，发射子弹，命中8环。他不满地砸了砸嘴，又给手里的枪重新上弹。白宇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打自己的枪。然而在射击场要戴防护耳罩，就算白宇要说什么，吴卓轩也是听不见。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白宇见吴卓轩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便也走到他旁边的靶位，戴上防护耳罩和眼镜，拿起了枪。砰砰砰！连续三发，命中靶心。吴卓轩瞥了瞥白宇的射击成绩，放下了手里的枪，拿下耳罩转过头去看他。白宇也拿下耳罩，转过身来。吴卓轩挑眉，说：“枪法挺好啊。”白宇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转而问他：“听说这次的货要陆运？”吴卓轩兴致缺缺，转身往场外走，说：“有问题吗？”白宇推了推眼镜架，跟了上去，在吴卓轩后面说：“我查过了，这次走陆运查得很严，我建议水运。”吴卓轩闻言停了脚步，转过身说：“你有什么自信觉得我会相信你？”“因为我是对的。”白宇平静地应道。吴卓轩看着他哼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是夜，段旭坐在吴卓轩书房的沙发上看书，听吴卓轩说起这件事时抬起头问了一句：“所以呢，你相信他了吗？”吴卓轩笑笑，转了转手上的笔，理所当然地说：“当然要相信了，唯一能信的一次，怎么能放过。”言语间段旭的手机传来一条讯息，他看过之后略有所思地说：“阿轩，上次的告密事件，是他做的。杀S大概也只是他接近宏城高层的手段。”吴卓轩停了手上的动作，问：“动机呢？”段旭合上手里的书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站起来看着吴卓轩，神情严肃，说：“他不是叛徒，是卧底。”吴卓轩顿了顿，把手上的笔放在桌上，转过椅子对着窗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半晌后，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曹斌：“斌叔，这次货运情况怎么样？……既然如此，当然要犒赏功臣了……安排我们吃顿饭……你也一起过来。”挂了电话后，吴卓轩盯着窗外，突然咧开嘴，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有趣。”段旭见他这模样反常，不禁有些担心，皱着眉头看着他。似是注意到了段旭的目光，吴卓轩朝他笑笑，用手指朝前方比了个开枪的姿势，说：“多久没杀过人了？”段旭眉头锁得更深，叫了他一声：“阿轩……”吴卓轩抬头看着他，打断他的话，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阿旭，要结束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十）饭局上，只有吴卓轩、段旭、曹斌和白宇四人。吴卓轩坐下便开始动筷，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见他这样，其他三人也不便有什么动作，只能也默默跟着吃着桌上的饭菜。一顿饭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差不多酒足饭饱后，吴卓轩放下筷子，抬眼看了看早就停筷的白宇，问：“吃饱了？”白宇点点头。吴卓轩重重呼了口气，说：“那我们就来解决正事吧。”说完吴卓轩站起来，隔着不大的餐桌，用一把手枪顶着白宇的脑门。另外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得有些懵，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白宇脸上的震惊却也只不过短短两秒，便消逝了。吴卓轩歪头看着白宇，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现在的警察派卧底都这么不走心的啊？”一旁的曹斌微不可见地僵直了身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白宇。段旭拉住吴卓轩握着枪的手，说：“阿轩，别冲动。”吴卓轩仍举着枪，说：“放心吧，我不会这里杀你，但是卧底什么的，总是要解决的不是吗？”吴卓轩转头看着一旁的曹斌，问：“斌叔，你觉得呢？不如就你代劳怎么样？”曹斌对上吴卓轩的眼睛，停了几秒后才应了声：“好。”白宇被带上了一部去往郊外仓库的面包车。曹斌坐在他的旁边，两人沉默了一路。白宇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平静样子，但额上沁出的细细密密的汗却出卖了他的心理。下车后，几个人压着白宇进了仓库，曹斌跟在他们后面，握紧了把拿在手中的枪。仓库里，白宇被压着跪坐在地上，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反抗，此时他也只是抬着头直直地看着曹斌的眼睛。曹斌对上他的眼睛，仓库里陷入死寂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曹斌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白宇，后者眯起眼睛看他。曹斌此时却突然笑了，他用枪口敲了敲白宇的脑袋，沉着嗓子缓慢道：“真是让人失望。”白宇瞪大了眼睛，眼里出现了此前都不曾有的惊恐，他开始要挣扎，刚开口：“你……”砰！之后的话吞没在一声枪声中，白宇应声倒地，暗红色的血液漫了一地。曹斌收了枪，向旁边的人交代了两声，让他们处理尸体后，就回到了车上。曹斌关上车门，拿出手机给吴卓轩报告：已处理。这边吴卓轩正站在那家花茶店门口，现在是白天，街道上人来来往往，店里的人也不少，短讯铃声响起时，他正出神地看着店内的那人忙忙碌碌的身影。他掏出手机，看见曹斌传来的白宇的尸体照片和文字，皱紧了眉头，把手机页面锁了。“怎么不进去？”听到声音时吴卓轩猛地抬起头才看见周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面前。吴卓轩扯出一个笑容，说：“你好像很忙。”周晴笑着晃了晃手里拿着的围裙，说：“我换班啦，进来吧，我请你喝茶。”吴卓轩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跟着周晴进了店里。在休息室里，周晴给他端来一杯花茶，说：“你是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吗？很久没见你了。”吴卓轩拿起杯子抿了口茶，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问：“你一直会在这里吗？”周晴不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吴卓轩叹了口气，说：“我大概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找你了，我担心时间太长，到时候你就不在这儿了。”周晴了然地笑笑，说：“我这几年还不会离开这里啦，不过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吴卓轩点点头，两人沉默着没有再多说什么。待到茶杯见底，吴卓轩站起身来看着周晴。周晴也站起来，看着他的神色总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就等着他开口。吴卓轩看着面前的人，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只说了声：“再见。”

（十一）吴卓轩回到房里的时候，段旭已经在里面等着他。见他进门，便立马站了起来，似是有什么急事要说。吴卓轩看了他一眼，关上门向里屋走去。还不等吴卓轩开口问，段旭便先开了口：“阿轩，听说过两天你要亲自去上货？”吴卓轩“嗯”了一声，段旭拉住他，说：“你不能去。”吴卓轩盯着段旭看了几秒，说：“阿旭，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便向书房走去。段旭没办法，只好跟在吴卓轩后面走，但他此刻并不关心吴卓轩要给他的东西是什么，只一心想阻止他去上货。段旭跟在吴卓轩后面，边走边解释道：“虽然不太确定，但我总觉得卧底不止白宇一个人，你这次亲自去上货，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宏城就毁了，你知道吗？”吴卓轩没有马上回答段旭的话，与段旭比起来，他是出奇地淡定。他走到书桌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机票，走到段旭面前递给他，说：“这是明天的机票，你女朋友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早点回去准备。”段旭看着他手中的机票，有些错愕。吴卓轩见他这副表情，接着说：“阿旭，我说过，一切都快结束了。你能帮我到现在我很感激，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就听我的话离开。”段旭不知道吴卓轩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他知道他下了的决心是别人没法改变的，所以不管自己怎么劝说都是无济于事的。想到这里，他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机票。最终段旭还是离开了，吴卓轩没有再跟他多说什么，只是在送他上飞机前说了一句：“阿旭，不要再回来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可能的话，我会去找你。”上货的前一天晚上，深夜，吴卓轩的书房内还灯火通明。曹斌从窗口看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敲响了书房的门。得到应允推门进去后，就看见吴卓轩坐在书桌后面，背影侧对着自己，似是在看着窗外发呆。曹斌轻声叫了他一声：“阿轩……”吴卓轩转过椅子对着曹斌笑了笑，抬头对着对面的沙发：“斌叔，坐啊。”曹斌点点头，在沙发下坐下来，吴卓轩又转向窗口，却开口了：“斌叔，近几年你的家人怎么样？”曹斌听见这问话愣了愣，在宏城这么多年，即使是在吴聪还在世的时候，也不曾过问关心他的家人。突然被吴卓轩这么一问，不免有些堂皇，他答：“挺好的。”吴卓轩看着窗外笑了笑，说：“是该过得挺好的。”曹斌闻言僵了僵身子，直直看向吴卓轩，那人过了一会儿也回过头来看他，几秒钟后突然笑开了：“要好好珍惜才是。”曹斌移开视线，点了点头，道了声是，再无话可说。第二天凌晨五点准时上货，吴卓轩在码头监督。说是监督，其实也根本没管上货的情况，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运送货品，他只是望着海平面发呆，像发呆，又像等待着什么。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警笛声越来越近的时候，码头一片混乱，上货的人们才惊觉自己掉进了埋伏圈套里面，往四处逃窜。警察从车里出来团团将他们围住，吴卓轩站在包围圈中央，转过身来，看见一身制服的曹斌站在他对面，他笑了，笑得灿烂，说：“来了？斌叔。”曹斌眼神复杂地举着枪对着他，说：“阿轩，投降吧，宏城也该结束了。”


（十二）
   吴卓轩的判决结果出来，无期徒刑。待在监狱里的吴卓轩已经无心去关心外面的世界乱成什么样，宏城又该何去何从了。他身在监狱里，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用再负担别人的人生，不用再尔虞我诈，不用再让双手染上鲜血，也不再做血红色的梦。
   他把这看做是自己的重生，即使是在监狱也无所谓。
   曹斌曾在他判刑入狱后来找过他，他问：“阿轩，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隔着探视窗的玻璃，吴卓轩的笑容模糊不清，他答：“不知道啊，很久了吧。”末了他又沉吟着思考了一下，说：“之前只是怀疑，你把白宇带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几乎就能确定了。不错啊，斌叔，为了大业忍辱负重，竟然能在宏城潜伏那么多年，你说，我爸他是不是瞎？”曹斌本就没想能再跟他心平气和地谈话，所以现在见他这般口气不善，也并不恼火。
   “阿轩，我几乎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多少也有感情。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勾当，否则也不会明知了我的身份还自动走入我的圈套。你在狱里好好服刑，我会争取帮你减刑，让你早日出去……”曹斌这边还在滔滔不绝地劝导，吴卓轩却已经失去了听的耐性，他冷着脸打断他：“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清楚，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曹斌，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才最后喊你一声斌叔，这不代表你就能对我指点，你有什么资格？”吴卓轩冷笑了一声，加重语气压低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他盯着曹斌的眼睛说：“你有什么资格？一个杀了那么多人的警察？”曹斌微瞪着眼睛，面上的表情都僵硬了，他内心最不愿面对的自己，被活生生剥开摆在面前，赤裸裸地昭示着自己是个警察的同时，也是个变态的杀人犯。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疾步向外走去，仿佛在逃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们之间这场最后的对话就这样不欢而散，无果而终。吴卓轩看着曹斌的背影，只是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从那以后，吴卓轩开始了漫长的服刑生涯，无期徒刑像一个枷锁，扣住了他所有的希望。他在狱中安分守己，争取减刑，两年后得偿所愿，减为有期徒刑。尽管前路仍是将耗去他大半年华的漫漫牢狱生活，尽管新生来得那么迟那么迟，但总归有了个等待的盼头。期间段旭在国外托人回来看过吴卓轩，只来过一两次，吴卓轩后来便拒绝探视了。段旭拿他没办法，只能要求他答应将来一出狱联系自己，然后出国重新开始生活。吴卓轩答应了。
   有些时候，吴卓轩在外出劳作时，简单久违的阳光，总会使他的内心变得莫名地柔软。他从来就不喜欢那种沾满了血腥和罪恶的生活，却从一出生就被命运绑住，被逼迫着往那黑暗的方向生长。他最向往的只不过是平凡一些的生活，所以在他看见周晴时，才会受到前所未有的触动，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奈何如果不亲手扯断自己的注定的宿命，就会永远被捆绑。
   吴卓轩低头出着神，手在干涸的沙地上碰到一株杂草，他怔怔地下意识去抚摸那抹绿。触碰到那片粗糙的叶瓣的一瞬间，他却终于露出了入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十三)二十年后。 时隔二十年，吴卓轩终于从那道生满了铁锈的厚重的大门里踏出来了，迎接他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吴卓轩出狱后就联系了段旭，段旭已经让人帮忙将一小袋行李和一些钱放在了提前订好的旅馆里面，他只需要直接去旅馆拿就可以了。吴卓轩穿过变得无比陌生的街道，找到了那家旅馆。进了房间后，吴卓轩只是看了一眼放在床上的行李袋，便径直走到洗手间去，打算先洗个脸。 但当他站在洗手台面前时，他却久久不能动弹，看着镜面中的自己，他有些难以接受地闭上了眼睛。半晌，他又睁开双眼，直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刚刚看到那样。这不是梦，是现实。然而这对于吴卓轩来说就是梦，一睁眼，自己就成了这幅模样。镜子中的男人，鬓角已经生出了丝丝白发，眼角的皮肤变得干燥褶皱，下巴和络腮边冒出些青色的胡渣，身穿着老旧的格子衬衫，胸前露出沾染了不少污秽的白背心，而盯着镜子的眼神更是显露了无限的沧桑。吴卓轩晃了晃脑袋，开始埋头洗脸。从袋子里翻出一套新的衣物，吴卓轩打算先清理一下自己，洗完澡后把胡渣刮掉。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变得干净清爽了不少，吴卓轩勉强咧开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老了也是有魅力的大叔。”脸上笑着，心里的酸楚却无尽头地冒出来。 快收拾完的时候，段旭的电话打过来了，吴卓轩从袋子里翻出段旭给他准备的手机，接了电话。段旭问他什么时候能启程出国，吴卓轩沉默了许久，哑着嗓子说：“阿旭，我想看看她还在不在……”话音还未落，段旭便在电话那头快速答了声：“不在了。”吴卓轩握着手机没有说话，只听那边的人低低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说：“阿轩，二十年了，她怎么可能还在那里呢？”段旭在那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知道她现在的地址，待会发到你手机上，你若真想见她，你就去吧。见完了，就不要再有留恋。”第二天，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吴卓轩到达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照着段旭发来的地址，他找到了一家店，还是花茶店。虽然风格和格局都不同，却依然与二十年前的那家重合了。吴卓轩闭上眼，一样的阳光，一样的花香，再睁眼时他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透过玻璃窗，他看见了周晴，伊人容颜也已经憔悴，但她的身边却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看着周晴的笑，一如二十年前，吴卓轩觉得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要转身离开时，犹豫再三，吴卓轩却还是推开了店门，走了进去。周晴见有客人，便上前来招呼，却发现来人只是以一种说不透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人莫名心酸。周晴只觉他眼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便只好笑了笑，试探性地打了声招呼：“你好？”吴卓轩听到这一声问候，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无法发声，他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回了一句：“……你好。”机场大厅里，吴卓轩听着广播播报航班延误的消息，提起行李走向了机场旁边的商店。他在货架中来回穿梭，经过玩具的货架时，吴卓轩猛地滞住了身子，他抬起手拿起一把黑色的玩具手枪，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回到候机厅的时候，吴卓轩无神地盯着手上的玩具枪看，在枪柄上摸了又摸，直到广播通知航班抵达的声音响起，他才恍然回神。吴卓轩站起身向登机口走去，步伐缓慢而坚定。在路过一个垃圾桶时，他伸手将那把玩具枪放在了垃圾桶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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