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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市

阿市

LV1 2016-10-28

【南山以南】

作者:阿市

连载最近更新: 也许,有些事可以重新再来,但有时时过境迁泯灭的不只是时光和你我,还有那颗曾无畏勇敢的心。

作品简介:这道印记,当他终于第一次面对青春的残酷时,试图想要抓住命运的丝线,他突然才发现自己只是两手空空,无力得如一条败狗。他缩在一旁,像被一张大网缚住,只能眼睁睁地任凭收拢,无法动弹。这种感觉,把人又拖回了远古时代的洞穴,没有光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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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市

    阿市

    楼主 LV1 2016-10-28
    《南山以南》一初秋的晚风消退了整个盛夏的热情,开始透着丝丝凉意,加之江水的侵润,时时吹到那些不相干的路人身上,使他们瑟缩着身子,脚步更急促地从桥上离开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默默地站在桥中央。他不知何时起就站在桥上,他独自地一人对着江面,但似乎不是看向那里,他目光涣散,失魂落魄。上海街头通亮闪烁的霓虹倒映在江面上,水面的波光映射出他的样子。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绝不会到三十,光洁而宽的额头预示他潜藏的天分;漆黑如墨的瞳孔透出不符合他年龄气质的成熟,但不是古代圣人们所常常,洞悉了世事真理的智慧之光,也不是那些喜欢人前故作姿态,高深莫测的做作,只有从生活中体验过残酷,在曲折的巷道里久经徘徊,在泥沼中匍匐前进过的才获得的印记。有时,他极像那生命力顽强的白杨树,外表坚毅挺拔,他的内心也在那片生长环境中,渐渐荒无人烟。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唤醒了他停滞的大脑。陆一铭的手僵硬而木然地拿出手机,眼神显得有些迷离。当他看清来电所显示的号码时,他的目光瞬间地凝聚了,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一种莫名的痛楚让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如同结痂的硬壳被撕开,裸露出一片鲜红的血肉,重新又滴落鲜血。总有一个人,时间努力筑起的围墙终究脆弱,只要她再次地站在你面前,你一样束手无策。“我们见个面好吗,就一面”,挂断的电话直接发来一条短信。也许有些事会随时间的漂浮游荡渐渐淡忘,但有些事是无论如何想忘,忘不掉的,你越是想封存埋没,当有一天记忆豁然打开时,那种窒息感足以淹没整个世界。陆一铭的眼神开始闪烁,脑海不自觉浮现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和容貌,她的体态轻盈纯净得像雪花飘落时在花蕊上的轻舞。初次见面时,她说:“你好,我叫苏美雪,下雪的雪”,“我喜欢跳舞,喜欢看所有的雪花在天空可以自由地飞舞,那是我的梦想。”“梦想么”,陆一铭喃喃自语,抓手机的手不觉地握得紧紧地。时间真是个奇异的东西,有人不断从它取得恩惠,有人却只能得到毒药,一剂时间的毒药。 、二正是早春时节,白昼开始慢慢拉长,黑夜不甘心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缩短,如同人那说不清的缘分,它无声无息地来,一旦消失,抓也抓不住。天刚发白,陆一铭趁室友还在酣睡,早早地起来拿上吉他,轻轻地开门出去。他径直走到后山的一片竹林中停下,这块隐蔽的竹林是他偷偷勤加练习吉他的地方。这里虽然是学校情侣夜晚的约会圣地,但大清早往往鲜有人迹。上周时陆一铭的吉他课老师突击检查点名,点到他让弹奏指定曲目,由于毫无准备和紧张发汗,弹奏效果只能说惨不忍睹。老师直接毫不留情面地把他臭骂了一顿,还用略带讽刺的语气劝他早早转专业以免浪费时间,这种难堪伤害了他的自尊,也刺激了他的少年血气。他听着老师的话,什么也没说,他默默地想,总有一天我要靠事实让他闭嘴。但这个过程,需要他不断地付出艰辛的努力,是选择安逸稳定的生活或荣誉而短暂的人生,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回声。陆一铭闭上眼睛,坐在石椅上开始练习吉他。刚弹到一半,听到旁边突然响起了轻微的鼓掌声。他疑惑地睁开眼,发现旁边正站着一个女孩, 浅浅的笑容像积雪的慢慢消融,清丽的容颜像是海上的一轮明月,纤尘无暇。见她正含着笑鼓掌看着自己,陆一铭一时感到窘迫失措,接连弹错了几个音,停了下来。她忙看着陆一铭对他有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听到你弹吉他,感到很好听,这才情不自禁……希望刚才没打扰到你。你好,我叫苏美雪,我是10级舞蹈系的。说完,她大大方方地向陆一铭伸出手去。陆一铭看着伸来的手,赶紧把自己的手往衣服擦了擦才握住,手心隐隐沁出了汗珠,。也忙说:“没事没事,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才总弹错的,我是10级的器乐系的陆一铭,很高兴认识你。”见到这个抱着吉他独自在此练习吉他的男孩,苏美雪是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参加市芭蕾舞比赛的经历。在准备一次市里的舞蹈比赛时,听说从小仰慕的芭蕾*神谭元元会给比赛的冠军颁奖。她为了见到偶像,获得冠军,常常放学了还是在舞蹈教室一个人继续练习,有时跳得太久,脚都磨出血了也浑然不觉。有一次,她不知不觉练到了半夜,母亲忧心忡忡地找上门来才终于把她带走。最终,她实现了自己的目标,获得了那次比赛的胜利。看着眼前的人,她仿佛又到了当时那个倔强的自己。三夜晚还是夜晚,街灯还是许多年前亮着的那几盏,咖啡馆和周围的什物看上去都没什么变化。让缓慢走近的陆一铭也仿佛有一种穿梭时空又回到了过去的错觉,一切都没有变——相守咖啡屋。陆一铭呼吸有些沉重地推开了玻璃门,目光极力地寻找那件足以能够支撑他所有美好幻想的事物,他看向那个熟悉的角落,此时那刚好正坐着的一个人,一个女孩的背影轮廓在光影下显现。他激动的嘴唇都有些发抖,带着幻想即将成真的狂喜,脚步急促地迈向那个身影,同时喊出她的名字。坐在角落的人似乎有些察觉,她缓慢转过头来。正是这一眼,陆一铭渴望成真的幻想终究是泡沫的浮光掠影,原本轻快的脚步重新变得沉重而停顿,刚喊出的半个音节被他强行抑制收回,眼神带着失落的淡漠,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了苏美雪的对面。苏美雪今晚穿的是一件黑色花边的连衣裙,像一只黑色的天鹅,优雅合宜。时间褪去了她的青涩,如今展现得更加漂亮和成熟,但那双曾令他心动的眼眸,再也看不见那片他曾经迷恋的星空。“真好像一切都没变啊,还是在同样的夜晚,这几盏街灯,在这个店里,你还记得吗?”苏美雪带着怀念的口吻,开口微微叹息地说道。许多往事成追忆,奈何今人不同往。陆一铭指关节用力握得有些发青,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此刻的痛苦是他唯一无法面对的人生。看着眼前曾经那么深爱的人,他甚至就想立刻过去抱住她,紧紧地再也不松开,但是他不能。一股痛苦而清晰的回忆在他脑海翻涌,让他渐渐迷失的理智再次清醒,他嘴唇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眼睛有些颓然地望向了窗外的街灯和夜晚,望向那一直看不到边的黑暗。也许,有些事可以重新再来,但有时时过境迁泯灭的不只是时光和你我,还有那颗曾无畏勇敢的心。出了咖啡馆走在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像是默契或刻意,他们彼此始终保持着某种适宜的距离,比陌生人近些,比朋友遥远。岁月的风尘慢慢地积为一层薄薄的隔膜,隔在他们中间若隐若现,窒息着彼此。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时,路上车辆开始穿梭不息,两人同时停下,目光都没看对方。这时苏美雪终于先开口了,她张着有些轻微颤抖的嗓音说:“我和陈寒——分手了。”刚说完,红灯换成了绿灯,苏美雪就直接一个人先走了,留下了陆一铭站在原地,就像许多年前一样,陆一铭也是站在原地望着苏美雪渐渐远去,他没有阻拦,或者说他终究拦不住一个要走的人。陆一铭还停在原点,他缓缓地点燃了一根烟,一团白色的烟雾在空气漂浮,然后散去。他抬头望向此时的夜空——那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剩一片空空荡荡,就像从那以后他的心就什么都没剩下。他抬起脚继续向前走,慢慢一步步地走进一团黑暗里,直到把自己完全淹没,直到看不见一丝光亮,一丝亮光。四从那以后,苏美雪会经常来到这块竹林听陆一铭弹琴,他们始终默契地一个弹一个听,很少说话。偶尔在校园遇到了,也是轻轻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陆一铭就特别渴望快点到早上练琴的时间,有时天还没亮他就醒了,就开始翻来覆去地一直口里念叨着天快亮,天快亮。天刚露出一点微光,他就赶紧精神抖擞,兴致勃勃地拿着吉他出门了。室友先是烦不胜烦,这小子是每天吃大补药了么,天天起这么早,天天精神百倍。每逢室友问他干嘛去了,他就说闻鸡起舞,刻苦用功去了,“呸,肯定是钓妹子去了,书上也没说闻鸡起舞的祖逖,天天练剑还这么开心的。”深受陆一铭起床地震危害的下铺室友力哥如是说。室友久了也就见惯不惯了,见他回来就开他玩笑说,“小铭同学啊,你哈,年轻人要注意好好保养身体,天天这样下去小心你的小身板会坚持不住的,还是听哥的,凡事总要留得青山在,干柴慢慢烧。”室友胖子时时带着你懂的神色,冲他挤眉弄眼说道。陆一铭好一会意会到其中深意,连忙着解释,可刚说出一个“我……”卓不伟就打断了他,尖着嗓子刻薄地回道:“胖子,你以为小铭铭跟你一样不行啊,他肯定比你坚持强久多了。”“死基佬,你说谁。”胖子怒拍陆一铭大腿说道。“谁声音最大就说谁。”“有本事场上练练去,谁先倒下就是在说谁。”“好,练练就练练。”陆一铭顾不上叫痛,赶忙上前调解纠纷说:“大家都相识一场,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打起来,要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海阔天空。”“谁说我们要打架了,小铭铭?”卓不伟眉间带笑地向陆一铭问道。“那你们是去?”“跑步”胖子和卓不伟异口同声冲着陆一铭喷着唾沫喊道。“呃……”。五今天是12月15号,苏美雪的生日,陆一铭在这一天所做的决定,不知不觉也因此地导向他走向了未来的另一条不同人生道路,一条毁灭他又成就他的地狱天堂之路。苏美雪答应了和陆一铭在这家咖啡馆见面,这家咖啡馆置身在一条街道的巷尾,墙面上爬满了绿腾,也爬过许多斑驳的岁月,留下过许多人的故事。这里原来是一对老夫妻开的,他们在年青时彼此相爱,因战乱而分离断绝了音信。时间没能磨灭他们的意志,却耗尽了他们的生命,等他们再一次相遇时已是垂垂老矣。他们虽然所剩时间不多,但还是决定在最后的时光履行年青时共同的誓言,他们开办了一家咖啡屋,在这里他们终于能重新在一起,他们给它取名叫——相守。十年相知又相思,待得白首乃相守。他们的经历仿佛在说着,爱情从不是只要相爱,就能相守与共,如现实与理想的鸿沟。几年后,这家咖啡屋只剩下一位男主人,店里依旧整洁如新,他对待每件店里的物品,都视如珍宝,每一件都承载着有关一个人的回忆。陆一铭有些紧张,他看着眼前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女孩,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几次想开口说出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字词,但一对上她的眼睛,张嘴就不由自主变成了喝水的动作,手脚慌乱。 “美雪,那个……我其实一直喜欢……”陆一铭开口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你喜欢什么?”苏美雪马上好奇问道,同时一双眼睛刷地抬起来看向陆一铭。双目对视,陆一铭噌地脸涨得通红,愈发手足无措,不禁顺口就说:“很喜欢你今天穿的的衣服。”“啊,原来你喜欢这个啊,那改天借你穿穿好了。”陆一铭有些呆呆地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哦,谢谢。”等他反应过来,苏美雪早已笑得有些直不起腰了。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笑脸,陆一铭反而减缓了紧张情绪,也带着笑意陪她一起笑起来。他突然觉得,此刻的笑容正是他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渐渐地,开始一丝的尴尬渐渐消弭,气氛又重新融洽和睦。这一次,陆一铭主动直视了她的眼睛,带着认真而坚定的口吻对着她说:“美雪,我喜欢你,可我太不会说话,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里面是我折的一千颗星星,每一颗星星里都写上了一句话我想对你说的话,这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接受。”陆一铭把一个装满了五彩斑斓,流光溢彩,堆着数不清的小星星玻璃罐,捧到了苏美雪面前。苏美雪有些吃惊地捂住了嘴。她慢慢打开一颗颗折好的星星。“谢谢你每天来听我弹吉他,虽然我知道自己弹得烂透了。”“不知为何,见到你心情就会变好。”“那天下雨你没来,也是哦,谁会那么蠢下雨还出来弹琴,哈哈。”“……”“如果我向你表白,你会拒绝我吗?”苏美雪慢慢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的陆一铭,她没到感动得想哭的地步,但她想就这样顺势哭出来好了,哭出来就会好受些。她想起以前有一次她问爸爸,怎样才能去衡量一个人的心意呢?“那就要看他愿意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去达成这份心意,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你就可以毫不怀疑地去信赖他。”爸爸当时笑着回答她说。这份心意应该够了吧,爸爸,苏美雪在心底默默地说,同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陆一铭的手,看不见的命运的丝线正在一点一点地拉紧,闪着银色的光,危险的光。 六这个夜晚无疑是陆一铭迄今为止的人生漫途上难忘的一夜,或也是痛苦的诞生之夜。他牵着他最心爱的女孩,借着灯光的照耀,可以无畏而勇敢前行。但如果他当时知道这个夜晚将是他日后许多次,在梦里反复播放的珍贵回忆,他当时实在应该带着女孩去更远的地方,去看更多的风景,彼此说更多的话,这样梦境才不至于太短暂,太快地醒来。中秋节,苏美雪准备放假回家看望妈妈,当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个穿着深红色上衣夹克,相貌精致的青年拦住了她的去路,“能聊聊吗,美雪。”青年睁着有些血丝的眼睛低沉地说道。“陈寒,我想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再聊的。”苏美雪瞬间冷着脸回答,尽管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我知道你拒绝了我,这我没意见,但我也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你跟那个臭小子,他什么也给不了你。”“我的事不用你管,他能给的,未必你能给。”“你……”陈寒一时语塞,一时嫉妒和愤怒让得他口齿不清。苏美雪说完没再理他,就径自走向门口坐上了回家的车。走在熟悉的楼道,遇到偶尔经过的叔叔阿姨她都会先赶紧上前喊一声,“叔叔好,阿姨好”,这些年这些都或多或少,帮助过她们家的人们,她从不会忘记。打开门,苏美雪并没有马上见到渴望见到的面孔,不禁心生疑惑,而客厅的桌子上明明摆好了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明明打电话告诉过妈这个点回来的,这饭菜摆着好像也不应该出门了吧。苏美雪边想着边换好鞋,同时朝房间里一声声喊着,“妈,我回来了,你在不在啊?”没有回声,她有些不安地朝房里走去,只看到母亲侧着身躺在床上,怎么叫也不回应,在那一动不动。一种恐怖的猜测在她心里酝酿,“妈,你醒醒啊!”她瞬间慌了神,眼里落了泪,伸出手去摇晃母亲,这场景就像许多年前有一次,她不管怎么叫也再没叫醒的那个男人。不过幸好母亲慢慢地醒转过来,她突然看到想念已久的女儿只在身旁落泪,就隐隐猜到自己刚才的昏迷,于是赶忙安慰女儿说道:“是雪儿回来啦,傻孩子,我没事的,就是刚才累了睡了会,现在醒了就没事了,咱们赶快出去吃饭吧,别让饭菜待会凉了,妈今天给你做了好吃的。”说着连忙要起身去客厅。美雪见妈妈醒了,也赶快止住了泪,忙说:“妈,近年你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你还是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下吧。”美雪妈妈听了,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过又很快掩饰过去,自言自语地说:“会的,会的”。看到母亲醒过来,美雪心中不详的念头渐渐打消。她懂事地搀起妈妈到客厅坐好,又去厨房拿出了碗筷,给自己和妈妈盛好了饭。在她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美雪强行给自己又多添了一碗米饭,并口里不停地称赞着:“妈,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今天要多吃几碗。”果然,美雪妈妈听到这话,眉间的笑意更浓郁了,忙说:“好孩子,慢慢吃,妈再去给你盛碗汤来。”然后饭后美雪就和母亲争执起来,两人都在为谁来洗碗而僵持着,互不相让。突然室友小蛮打电话来,美雪忙着接完电话,等回来时,母亲却早已经收好桌子在厨房开始洗碗了。美雪于是乖巧地收起了在窗外晾晒的衣服,拿到房里准备叠好。她刚走进房间,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一张三口之家的全家福。照片里男人站着对镜头很开怀地大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右手同时张开的五指按在了身边一个剪得整齐的蘑菇头上,而顶着蘑菇头的女孩似乎有点不开心头发被弄乱,但又敌不过大手,有些赌气似的对镜头撅起了可爱的小嘴,摆出了无奈的表情,身后的女人始终是以宠溺的目光同时看着旁边的两人,没有看镜头。一种温馨又夹杂着悲伤的回忆,瞬间呛得苏美雪不禁鼻头发酸,她目光吃吃地对着照片轻轻喊了声,“爸”。七十年前,美雪还在读小学。她早上出门上学时,爸爸还和往常一样向她打招呼,等到她回来时,只看到消防车和救护车围满了街道,四处都是熏黑的墙面,浓烟四起,街道乱成了一团。等她找到父亲时,她只看到这个从前坚强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衣的身上沾满了烟尘,胡须被烧得有些焦糊,只奄奄一息地躺在了救护担架上。她使劲去摇爸爸的手臂,很害怕地哭着叫着地去喊他,让他醒过来,却怎么也没有回应。一种深深的恐惧慢慢变成面对死亡冰冷的绝望,从她心里慢慢蔓延到全身,冰冷得让她的牙齿开始止不住地打颤,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四肢冰冷。她没想到那个早晨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父亲,她后悔了当时爸爸早上要抱抱她时,她耍小脾气拒绝了,只因为他昨天忘了买那件她喜欢的裙子。如今那件裙子就放在家里,她却再也得不到爸爸的拥抱了。在父亲的追悼会上,她了解到因为楼里有一家失火,火势借风席卷了整栋楼。父亲当时为了救人,三进三次火灾现场抱出了好几个小孩,等消防队和救护车赶到时,致命的毒烟已经深入到了这个男人的肺部,加上身体的多处烧伤,他再没能醒来。、人们一边感激这个男人的英勇行为,让许多个家庭避免了家破人亡,一边又惊讶于支撑他冒火完成所有救援所具备的强大意志力。苏美雪理智上能明白爸爸的行为,她也常常喜欢听爸爸给她讲见义勇为的睡前故事,可当它真实发生在自己面前,黑白的没有表情的照片摆在她面前时,她不能接受,她拒绝接受这事实如此残忍的故事,一点也不像童话。从那以后,母亲就会把各种照片藏起来,以免牵动美雪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可今天不知为何拿了出来。苏美雪走过去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着这个快要从她记忆里消失的面孔,手指慢慢地从照片划过。这时,她突然看到母亲枕头底下有一份露出的纸张一角,她好奇地拿了出来,上面赫然标着是体检报告。苏美雪有些吃惊地翻开,署名正是母亲,她越翻她的心就越下沉,直沉到谷底,略过那些高深的医学词汇鉴定,最终的鉴定结果上写着——肺癌。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差点昏过去,可理智告诉她,此刻,她必须镇定坚强,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她不能再失去母亲,她不要从此地孤单一人在这世上。她马上轻轻地把体检报告放回原来的地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地叠好衣服,然后出来和母亲聊天。母亲喜欢听女儿讲在学校发生各样的事,美雪就不停地给她讲,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编造,母亲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苏美雪于是缓缓起身,把薄毯盖在了母亲身上,悄悄出了门。八苏美雪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医院出来走到家门口的,她在楼下望着家里亮起的温暖而熟悉的灯光,她突然没了勇气再继续上楼,就好像只要多走一步,灯光就会马上熄灭,连同屋子里的人也会一起消失,留给她一片黑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不停地回响着刚才和医生的对话。“医生,请你告诉我,我妈的病还能治好吗?”苏美雪焦急地向医生问。“这病发现得太晚了,现在抓紧治疗的话也只有不到三成的治愈率。如果你们家属确定要治疗,需要先准备好50万的手术费,而且这病情越拖下去,情况只会越糟。”医生以惯常的口吻回答,不带有多余的温度。她的身体像灌铅一般,每走一步都仿佛耗尽要全身的力气,迈向家的步伐异常沉重。突然,她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停了下来,眼神开始飘忽不定最后坚定,轻声而坚决地说:“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救你的,妈妈。”同时她的手暗暗捏成了拳头,让指甲一寸寸地渗进了血肉里,但都比不上她因此造就的心里的痛苦。晚上,苏美雪抱着被子来到母亲房间门口说:“妈,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雪儿,怎么啦?”母亲有些疑惑地问。“没什么,妈,就是有点睡不着,想听你给我唱歌。”美雪有点不好意思地向母亲吐了吐舌头。母亲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但又很高兴地说:“真是的,这么大孩子了还让妈给你唱歌才能睡着,那快到床上来,别着凉了。”“好嘞。”得到妈妈的允许,苏雪开心得大叫一声,直接地就整个人躺倒在了床上,然后紧紧地贴在母亲的身边,抓着母亲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就好像她在拼命抓住命运的绳索,不想母亲被它带走。母亲似乎有些吃惊地看着苏雪突然的亲密,继而想到自己的秘密,心里也因女儿的依赖多了一分慰藉。自己可以陪女儿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女儿也慢慢长大了。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雪儿,你想听妈妈唱什么歌呢?”“妈,你就给我唱我小时候最爱听的那首……”轻柔的歌声让苏美雪那颗有些惴惴不安又颤抖不息的心,渐渐安宁下来,慢慢地她进入一场梦里。她突然出现在一片盛大的花园,在这里她惊喜地见到了爸爸,还有妈妈,他们全家此刻在这片开满向日葵的花园里,正准备着要拍全家福。爸爸依旧穿着那件白衬衫,时时喜欢宠爱地摸摸她的头,她不再不耐烦,而很开心。妈妈似乎也年轻了些,头发浓密而黑,皱纹也消失不见,样子很美。她开心地左手拉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幸福地看向那一大片金黄的向日葵地,在太阳的照耀下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团正要燃烧的火。突然,向日葵好像真的燃烧起来,大火不知什么时候烧起,爸爸的身上开始地慢慢着火,但他好像一点也没发觉似的,还是朝镜头大笑着,接连着连妈妈的身上也开始烧了起来,她害怕地大声哭着,喊叫着他们,但他们好像怎么也都听不见。她只能绝望而无力地眼睁睁看着他们慢慢被火烧完,直到都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零零望着这片地方。苏美雪猛然醒过来,发现额头和背上都是汗。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种梦境里经历过的孤独和恐惧让她不禁害怕地蜷缩起整个身子,她双手抱紧了双腿,额头靠在膝盖上,眼睛呆呆望着出神,像一只找不到归家的猫。九“陈寒,我想找你借一笔钱。我会立下借据,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苏美雪认真地一字一句对着眼前的青年说。“多少钱?”“50万。”“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请求。”青年带着握住胜利的笑意缓缓说道。苏美雪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已经隐隐猜到他要说些什么。“和那个臭小子分手,和我在一起。”“这是两个请求。”苏美雪毫不退让。“那好,你必须和那个姓陆的小子分手,并在之后不得和我以外的任何人在一起。”苏美雪的心痛苦地挣扎着,她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对不起了,一铭。”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雪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懂,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原谅我好不好。”陆一铭有些焦急地边解释边追着苏美雪快速离开的脚步。今天苏美雪主动把他约到他们最开始遇见的地方,陆一铭以为美雪是要给她一个惊喜,而他也正想给美雪一个惊喜,他为她偷偷写了一首歌,连曲子都悄悄谱好了,正准备找时间有机会唱给她听。然后,苏美雪约他出来,却直截了当地向他提出了分手。这无异乎晴天霹雳,开始陆一铭以为她是在耍小脾气,惩罚他最近对她的关心不够,实际上他一直是在给她准备着一个盛大的惊喜。“其实我……”“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苏美雪一口打断了陆一铭所有想说的话,她口气坚决,态度冷淡地说道。陆一铭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果,他开始忙不迭地追问原因,不断地解释自己,不断地请求。而美雪根本不听他的,直接转身就迈步向宿舍楼走去。她怕她的心会随时因他动摇,她怕眼里忍不住的泪花溢出,但她更怕失去亲人的那种孤独。天空的乌云愈积愈浓,豆大的雨滴由慢到快,由疏到密的降落。女孩越走越快,眼看就要进了女生楼,陆一铭知道一旦美雪进了楼,自己将再无机会。他猛然地加速前进,快速地抓住了苏美雪的一只手,不让她继续再走。这样苏美雪也不得不停下来,但并没有马上回头。“美雪,能给我一个理由吗?”陆一铭一脸认真,语气有些恳切地追问道。她依然没有回头看他,声音却有些颤抖而依旧冰冷地坚持说:“没有理由。”“是不是因为陈寒,我知道他一直在追你。”陆一铭有些心烦意乱地继续追问,抓着苏美雪的手不禁有些微微地用力。“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苏美雪突然转过头来,同时直视着陆一铭的眼睛,脸上反而带着玩弄的笑地反问。陆一铭突然有些害怕她此刻脸上挂着的笑容,那是一种像嘲弄的笑,像在看一个傻瓜的笑,这笑意从不应该属于那个他所熟悉的苏美雪。他的心惊颤着,不由自主松开了抓住的手,但还是极力解释说:“美雪,你想要什么都会给你的,我会一直对你好,只要我们不分手。”“有些东西,他能给我的,你给不了。”苏美雪一字一句,大声地冲着陆一铭喊着说,那声音像是笑又像是哭,雨水顺着她脸不停往下滑落,让人分辨不清雨水和泪水。陆一铭瞬间被惊在原地,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天灵盖浇到脚底板,一股由内散发的彻骨寒意让他的身体开始不停地发抖,像那些直接被判处了死刑的犯人,再无活下去的希望。他感到心口地方正在发出的一种剧烈的疼痛,痛得他不得不死死地用手捂住,蹲在了地上,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蜷缩地倒在了地上。就在刚才,一切有关他们未来的美好幻想,顷刻间轰然砸毁了。这突降厄运一般残酷的事实,成了他抹不去的印记。这道印记,当他终于第一次面对青春的残酷时,试图想要抓住命运的丝线,他突然才发现自己只是两手空空,无力得如一条败狗。他缩在一旁,像被一张大网缚住,只能眼睁睁地任凭收拢,无法动弹。这种感觉,把人又拖回了远古时代的洞穴,没有光暗。苏美雪看着眼前已经脆弱不堪的陆一铭,心也好像要被绞碎,她想要伸手安慰他,但她想起了那个梦,那个孤独的清晨,她最终还是艰难地转身,一步一个沉重的脚印,走进了女生宿舍楼,如同一个甘愿走进了巨兽口中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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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市

    阿市

    楼主 LV1 2016-10-28
    陆一铭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他所有经历的学校生活的知识都教会他要学会理性与克制,如今都被抛到角落,一如碍眼的裹尸布。他无力或者控制不住这如洪水决堤的情感,恶之花的毒正从他体内慢慢散发,直到蔓延至全身每个角落。他仍然在止不住地战栗,甚至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他感觉心脏正在被一只猛兽噬咬,正在一寸一寸地被啃食殆尽,原来心的地方变得空空荡荡。最终,他安静了下来,身体也不再颤抖。他的身体蜷缩着,像个婴儿还在母体时的样子,与世界保持着安全的隔离;他双眼紧紧闭着,似乎不愿再睁眼看到一切;他一动不动,但并没有休眠失去意识。如果此刻你能进入他的大脑勘察,迥乎于肉体上的平静,独属于人类所有的那份最可贵最崇高的部分,他的灵体正在掀起一场滔天的龙卷风暴,这是一场如斗转星移,穿梭时空的冒险,疯子与天才也往往就在这一跃之间。这场强大而剧烈的风暴所产生的能量,足以让一个少年一夜之间成熟,也往往可能会轻易毁掉一个年轻可爱的生命。类似这样的情况,还曾在那位站在古希腊巅峰的哲学家苏格拉底身上应验,雅典就再没有比他更聪明的人。还有另外一位叫*因斯坦的青年,在一次类似这样神秘的历险中,由此而获得的一切,成功颠覆了当时整个物理学界的理论,改变了世界。尽管我们看到每个人开启各自道路的方式各不相同,但细心观察却总发现他们的过程往往是惊人地相似——摧毁与重铸。不经历刻骨的挫败,就无法再次坚定地牢牢站立。当新的一天黎明到来时,陆一铭醒了,或者说是一个新的陆一铭醒了。他醒来后做了三件事,他首先拒绝了一家本来谈妥的一份毕业后的音乐培训机构的工,接着他订了一张最快去往北京的火车票,最后他把所有有关那个女孩的物品收拾好,出门时扔进了垃圾桶。陆一铭带着他的吉他,背着最简单的行装就上了去北京的火车。除了父母,他谁也没告诉,他害怕那些向他投来怜悯的朋友,或者说他害怕去承认他的软弱。其实他并没有把苏美雪所有相关的东西都丢掉,身上带着的这把吉他是苏美雪在他生日时送他的。他一边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一边注目着即将前方隧道的幽暗,怀里紧紧抱着这把吉他,他似乎要把整个的身体都贴在上面,仿佛在渴望着汲取出一丝丝的温暖,哪怕只有一丝丝就足以让他在日后许多个失眠的夜晚,安静得像个孩子一样沉稳地睡去。他来到了北京,一个号称所有音乐自由者的梦想天堂,但也不亚于是地狱的修罗场。从这里每天每刻都有人在绽放无限闪亮的光辉,一夜成名,也有人在这里慢慢地被那个叫生活的机器搅拌成了碎块,然后毫不留情地喂给了我们习惯称之为理想的——野兽。陆一铭对其中利弊早已熟知,不过他一直缺少一个下决心的理由,一个可以让他不顾横冲直撞,只想去头破血流的理由。他本来只是偶尔憧憬过,后来他爱上了那个女孩,于是就只想着毕业后能找个稳定的工作。他把两个人可以一直共同地生活看得比什么都重,就慢慢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而又冒险的念头,如今,苏美雪给了他一个不得不来的理由。真是命运无常,陆一铭有些自嘲地想。也许这里的生活,能让他稍稍地减轻心头的疮痛。当房东拿着他几乎所有积蓄,领着他来到一间差不多卫生间大小简陋不堪的房间时,陆一铭的脸色分明表现得有些难看,紧紧的握住的拳头似乎想争辩些什么,但他还是慢慢地深呼吸地克制住了自己。他站在门外深深吸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拿着行李走了进去。那房东看着他的反应似乎也并不在意或习以为常,只是笑着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小子,我看你年纪轻轻才好心给你找个地住,光你这点钱在北京还不够找个站脚地的。你要是想住呢这是算第一个月房租,不想住呢我全额退款,送你走人,爷此间的买卖向来是不愁卖。”见陆一铭不说话,于是老板重又眯起了笑脸,渐渐地缓慢转过身去,背着手,一边口里哼着咿咿呀呀的京剧小调,一边脚步悠悠地下楼了,只留楼梯木板不停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许多个正被踩在脚下的人在痛苦地呻吟着呼叫着,但最后都随时间慢慢归于沉寂,归于安宁。十一陆一铭交完房租,钱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必须找到工作,他必须生存下去。他背着吉他径直找到一家酒吧,当他提出要唱歌赚钱时,所有人都笑了。店主看着他也笑了,带着玩味笑意看着他,语气冰冷地说道:“服务员3000一个月,不干滚蛋。”说完就欲转身离开。“我干。”陆一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只想生存下去。于是陆一铭穿上了酒吧服务员的工作服,主要工作就是给酒吧里的客人递酒倒酒,送那些醉酒的人上出租车,活虽不重但偶尔不小心也会被客人吐得一身,变得臭气冲天。在这里,他看到了更多的世相百态,丑恶与崇高就在一块硬币的两面。有人在这里喝得烂醉,然后哭着数落在外面花心的丈夫,有人在这里狂欢,叫得声嘶力竭,尽情释放着在职场尔虞我诈的压力,有人在这里找到暂时的欢乐,有人只是沉迷于酒精麻痹的魅力,不愿离开。陆一铭刚开始还有些难为情,不久就习惯了这套规则,他的目光始终都盯在酒吧的中心,默默地在等候着一次自己可以表演的机会。这天,酒吧原来的驻唱阿峰因和老板关于薪资的事情,意见没有达成统一。阿峰临走时放下话来,不给涨价钱,晚上不会再来。果然,这天晚上阿峰往常的时间都过了,也没有见到他人,眼看酒吧的人越来越多,舞台却是空空如也地没有声响。现在找人来肯定来不及了,老板急得满头大汗。突然,他想起了当初那个背着一把吉他说想要唱歌的小子。他找来了陆一铭,口气郑重地对他说:“小子,你不是一直说想唱歌吗,我今天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去上台演唱。如果唱得好,以后我给你涨工钱,如果敢给我搞砸了,你就赶紧给我自己滚蛋。”陆一铭很珍惜这次机会,他拿出心爱的吉他,先仔仔细细地调好了音。刚开始他还有些紧张,酒吧的嘈杂的环境也让他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他凭着熟练的弹奏,扎实的音乐功底和唱功,他渐渐适应,慢慢地展现他潜藏的天分。他此时唱的是一曲摇滚乐,音高得吓人,但他依旧唱上去了。他疯狂他夸张,他仿佛是要所有积存的不良情绪全部通通地都发泄出来,然后狠狠地砸在地面上。他的声音嘶吼不休,仿佛是他在对命运的痛力地鞭挞和无情嘲弄,只有一遍遍不停地抽打,一遍遍重复地吼叫,才能稍稍减轻他的不歇的怒火。摇滚的歌声就是在传达着敢于抗拒着一切精神,对生活的抗拒,对命运的抗拒,对一切的一切都勇于抗拒。所有人都开始被他的激情感染,开始跟着他喊叫着,唱着,嘶吼着,生活的重力已经把人压得死死的,此刻的音乐让他们灵魂在片刻得到了喘息和畅快。渐渐地音乐开始舒缓,他的情感慢慢地酝酿。一股化不开的悲伤从这个年轻人身上弥漫开来,似乎受到感染,酒吧原本嘈杂的空气也慢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舞台。             陆一铭紧闭着双眼,开始轻轻吐出一个个音符,节点很慢,就像是在梦中的低语呢喃。动人的歌声里饱含了他的回忆,他的爱,他的痛在歌声里反复交织,深深感动着在场的人。这样的情,不知从何所起,从来地一往而深。他的声音清澈干净,不玩弄唱歌技巧的花招,只凭一腔情感的真挚动人。许多个刚失恋的男女在这样的歌声下,直接放肆而痛快地开始哭泣,他们山洪般的情感此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泻千里。哭从不代表他们软弱,只是我们有时所需要。当他静静唱完,客人们似乎被带进他的故事还没醒来,掌声在十几秒之后倒海般地响起,这是他们有史以来对一位酒吧驻唱歌手的最高敬意。 十二当晚阿峰其实就在隔壁茶楼坐着,等着。他等着看,到晚上没人给酒吧驻唱时,老板一定会打电话给他,然后给他加价钱,讨好他求他回去,这样阿峰也就达到了他的目的。谁知听别人说,有个叫陆一铭的小子顶了他的场,而且据现场情况看,客人的反响也不错,老板也很开心,他完全被遗忘在一边了。当阿峰急忙回去和老板解释昨晚一事,商量着继续返场驻唱时,老板却冷了脸,一口回绝了他。以前他没得选择,如今他已经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选项,一个比阿峰更便宜更听话也更有实力的选项,他打算就这样一脚踢开阿峰。无论阿峰如何请求和保证,老板都置之不理。就像对于生活我们往往如此,我们拥有它,我们又抛弃它,最后我们习惯来哀求它。阿峰见事情无可挽回,不由得怒火中烧,想找那个替代他的小子算账。当他到场内时,陆一铭正拿着他的吉他准备上台演唱。阿峰见此便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吉他,怒火冲天地说:“小子,快给我滚下来,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陆一铭并未和他争执,只是冷着脸毫不相让说:“松手。”这里的规则从来都是弱肉强食,陆一铭自然懂得。阿峰不想就此罢休,愈发用力一扯,陆一铭没防备直接被他顺势拽出,他本人却没多大事,而吉他则被摔在了地上。当陆一铭脸色惨白地急忙把它捡起时,琴弦已经断了几根,表面已经摔得开裂。陆一铭跪在地上,抱着那个人送他的吉他,面部难看得如同野兽的狰狞。他一声怒吼着要冲上去狠狠的教训这个刽子手,这个拿走自己最后一根稻草希望的毁坏者。但老板及时出来,他被酒吧其他员工拦住了。他此刻看着他的琴,疯狂的神情就好像失去的最珍贵的事物,琴是他唯一放不下的羁绊。阿峰看着陆一铭剧烈的反应,也有些心虚地说:“不就是把破琴嘛,大不了赔给你。”“这把琴你赔不起,这是一个曾经很重要的人送我的,如今全被你毁了,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把一模一样的这样的琴,即使找到了,也不是原来这把了。”陆一铭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冲他怒吼地说道。阿峰也开始感到有些愧疚,说:“我还认识一些修琴的,让我试试给他们看能不能给修好。”见事情还有转机,陆一铭不禁慢慢情绪镇定下来,看向阿峰,急忙地说:“哪里可以修,快带我去。”当阿峰带着陆一铭走到一间破旧类似仓库的阁楼时,陆一铭也不禁有些怀疑。当他走进去时,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排排墙壁挂着的,有各式各样的,不同年代不同风格的吉他,全部都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一个衣着破旧脏污的老头正背着他们,手里正拿着一把琴在修理。阿峰轻轻唤了声李叔,他回过头来,看见是熟人,立即笑眯眯着站起来向他们打招呼,对着阿峰说:“你小子,好久没你消息,今天跑过来干嘛来了?”“今天有点事麻烦你,找你修把琴。”阿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李叔拜托道。李叔瞧着陆一铭难看的脸色,隐约猜到几分因果,不咸不淡地说:“先把琴拿给我看看吧。”陆一铭小心翼翼地把琴递给李叔,眼里带着哀求和诚恳说:“请你一定要修好它,拜托了。”李叔让他们先坐着,自己先去后面检查一下损害情况。阿峰坐下来掏出一根烟,又分了一根给陆一铭,陆一铭不会抽烟没有要。于是阿峰自顾自地点起烟,喷出一团呛人烟雾,有些慢慢地开口说:“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吧。”陆一铭担心着他的琴,心不在焉地回答:“嗯。”阿峰手拿着烟,瞬间乐了笑着继续说:“从你眼里我就看出来了,那份强烈的执着,根本不像属于这里。”阿峰接着说起他自己的故事,他原来只是乡下普通人家的孩子,家里父亲在城里务工,母亲则在家务农带着两个孩子。突然有一天他父亲被警察抓了,因为贩毒,迫于生计的压力,他父亲干起了高收益的违法行当。他母亲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整日以泪洗脸,家里日活日益紧张。后来他忍受不了别人指点的罪犯儿子的身份,他只身离家出走来到了北京,开始在乞讨和打工中度日,在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打长大成人,后来有幸跟着一位大哥学会唱歌演奏,才找到酒吧驻唱的工作,得以养活了全家。刚开始他也很执着意气,但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让他在无数次教训中学会了服帖,让他习惯得欺善怕恶,但从前他不是这样的。。故事讲完了,烟也差不多熄灭。陆一铭默默听完,身心感受到极大震动。阿峰把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似乎道出了多年的心里话,也变得轻松了许多。他继续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你说这些,也许是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纯净而可笑的目光,明明那么不堪一击,又那么倔强。”接着他又感叹地笑着说:“是啊,倔强,没有它,我们充其量不过是这个城市的一只不足为道的飞虫。不过啊,总有人情愿争先恐后去做一只吸血的虫,一头吃人的兽,忘了自己原来是人。”陆一铭一字一句听完,就好像一根柱子一声声地撞在他心灵的巨钟上,“铛——铛——铛”,震荡了这个年轻的心灵,唤醒着他对世界的认知,对命运的胆颤。他开始向阿峰要了一根烟,点燃后猛地大口吸入喉中,然后直接被烟雾呛得咳嗽不止,但他还是坚持地不停地吸着,大口地吸着,唯有习惯这样的滋味,他才能稍微不那么沉重。之后,李叔修好了陆一铭的琴,陆一铭就把它挂在房间里,却再也不去碰它,只是偶尔看到,顿时一种复杂的情感好在他胸中滚动,但仅此而已。陆一铭后来主动向老板提出希望可以和阿峰合作,同台演唱,工资二人平分。老板为了留住陆一铭也不再为难阿峰,爽快地答应了。随着时间的沉淀,陆一铭唱歌的才华开始逐渐展露发挥,他的梦想也不仅仅是满足于在酒吧驻唱,他的梦想是——音乐。不久他参加了一个“好声代”的歌唱选秀节目,经过一次次的同台竞技,过关斩将,最后他获得了第一名,也由此被签到了北京新盛唱片公司,阿峰于是成了他的经纪人。十三过了绿灯,苏美雪一个人走在静寂的路上,一阵风刮来,让她不禁抱紧双臂有些瑟瑟发抖,就像几年前她母亲去世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的瑟瑟发抖。还记得母亲弥留之际泪眼婆娑地对她说,“雪儿,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妈妈舍不得你,但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坚强,坚强地生活下去,你答应我,我和你爸爸会在天堂里祝福你的。”她忍着掉落的眼泪,看着母亲慢慢闭上了双眼,也从此关闭了通往她内心深处的大门。后来苏美雪去了南方一家媒体演艺公司,因出色的外形和舞蹈功底,在一次参演电视剧中被导演发掘,有了更多的机会演绎了一些影视角色,开始迅速在大江南北蹿红,成为一名知名演员。而陈寒则一直陪伴在她左右,保持着一种适宜的距离,从不去逼迫她,只是像看人一样,不让任何除他以外的其他男人接近。也正因为有着陈寒鑫宇集团大少爷的身份庇护,让苏美雪免去了娱乐圈的许多明争暗斗,负面新闻,慢慢在圈中稳扎稳打地提高人气。当她渐渐忘了少年往事,命运只是轻轻挥手,两条本来应该越走越远的相交直线,居然奇异地转了一圈,又再次相交。在一次新片筹划过程中,她应片方邀请,与相关工作人员一起吃饭商议。于是,她见到了彼时的陆一铭,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衫,眉眼与面相变化不大,只是轮廓棱角有些分明,气质却是和以前的截然不同。因此,苏美雪第一眼见到时还有些吃惊得难以判定,但当她看到他也发现她时,双目的短暂对视,他眼里涌现的复杂情绪,仿佛瞬间划亮的火柴,又马上就熄灭。原来,陆一铭正是这次片方邀请而来的,是这一次她新片主题曲演唱者,不可不说他们在玩着命运的游戏。那天之后,苏美雪再也难以入睡,许许多多的过去的回忆让她沉寂的心,慢慢开始苏醒。她既感到一种重逢的喜悦,也意识到两人因当年之事的尴尬。她也记起了自己当初说的决绝的话,他那痛彻心扉的情形,还那场打破他们所有关系的大雨倾盆。第二天,苏美雪就出现反常的状态,以前总是工作起来认认真真,如今时常丢三落四,看起来魂不守舍。最后连陈寒都看不下去了,反复追问她反常的原因。她于是有些冷冷地回答:“我见到陆一铭了,我感到我还是爱他的。我当年欠你的钱也已经还清了,你早就没有再约束我的权利了,我希望你给我自由。”陈寒一瞬间感到如坠冰窖,他眼睛狠狠地盯着苏美雪,最后用力一拳打在了墙上,除此之外,他对她毫无办法。在苏美雪约陆一铭见面的那晚,陈寒也一直在旁边盯着,当他看到苏美雪那副期待又焕发的目光,他感到心里有些刺痛。他在苏美雪身边这么多年,从未看到这样的她。当他们十字路口分手时,陈寒便跟在了陆一铭后面。在下一个路口时,陈寒拦在了陆一铭的路。他神情冷漠,流露着一种优越生活所带有的自信说:“你有她早就没有关系了,她不属于你,她要的,你给不了。”陆一铭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拦路者,后认出他是陈寒,听着这句有些似曾相识的话,他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随后展开,口气淡淡地回答:“她不属于我,她也从来不属于任何人,我给不了她的,你未必给得了。”陆一铭说完也不再理会,径直走了,陈寒一脸阴沉地望着他的背影,刚才的话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有他的骄傲,他不愿意逼迫苏美雪成为他的人,他希望能用时间慢慢去磨合两人的关系,前提是在这中间没人打扰,但是当陆一铭出现时,他多年的努力眼看着都要化为了乌有,他内心深处在呐喊着,他不甘心,也不会甘心。十四陆一铭回到家中,有些疲惫地解下了衣服,闭着眼坐在沙发双手撑在头上。他感到今天头脑有些乱。一些记忆的碎片正在疯狂涌现,有欢乐的也有痛苦的,有忘了的也有还记得的,汇成一股强大的洪流就要冲垮他心房的堤坝,但最终他还是以强大的意志力克服住这股乱流,然后慢慢地昏睡了过去。他突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孤岛,只听到远近海水里有人一声声地正在呼喊着救命,他望过去正看到苏美雪正在水里沉浮,仿佛随时都会沉人海底。他不假思索地跳进海里,一步步把她带到岛上。当陆一铭救醒她时,她只是不停地哭,抽泣着不停地问:“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差一点就要淹死了。”陆一铭紧紧抱着她,安慰她,看着眼前救起的人,只感到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从她身上,陆一铭感受到一种多年没有的温暖从他心里渐渐散发到全身,像是找回了快乐,找回了另一半的自己。当他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躺在沙发的自己,当他明白一切不过一场梦,刹那不禁有些失落。他于是简单收拾了下,按计划好的今天前往片场去看看,准备着去找找写歌的灵感。片场取景在一个校园,周围绿树成荫,阳光和煦,时而有三两个学生走过,嬉笑声自然带有一种青春洋溢的气息散发开来。陆一铭刚到,就听到导演老冯气急败坏地喊:“全组都就位了,男演员怎么还没来,谁能告诉他现在在哪呢?”“导演,刚才男演员经纪人打电话说,他昨晚吃海鲜,坏肚子了,今早来不了了。”助理拿着手机战战兢兢地说。“怎么没人早点告诉我,这个地方我们只租了一下午,时间一到必须马上撤走。”导演叫着,急得同热锅蚂蚁。突然他看到陆一铭来了,一时计上心来,忙一脸笑着迎上去去说:“一铭来了啊,快坐坐。是来看看歌曲制作吧。这个先不着急,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小忙啊先。”面对着老冯堆满脸的笑容,陆一铭虽感到不是好事,但也感到一时犹豫。他和老冯之前有过合作,老冯为人也很仗义,这拒绝的话不好张口,便只得微微点了头。老冯看陆一铭答应,两掌一拍笑着脸说,“好兄弟,够仗义”,又接着冲其他人大喊道:“化妆师,道具师过过来给我们的男演员准备下。”接着便塞给陆一铭一叠厚厚的剧本,让他快点把今天指定的台词背好,好给女演员搭戏。陆一铭此时才明白了这所谓的忙,忙挣扎着起来开口解释说:“演戏我不会啊,我会给你搞砸的,你还是换个人吧。”老冯一把按住他,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你就当帮帮哥,演戏只要情绪到了就行,其他不用管,按照你日常生活来就行。”陆一铭无奈,一边背着台词,一边赶紧换衣服化妆,忙得不可开支。剧本讲得是一对年轻时因误会分手的恋人杜少华和梅方瑜,他们在多年后再次相遇,但还没来得及互诉心事,就又不得不中断分离。           。陆一铭穿的是一件灰白长褂,戴一副银丝眼镜,从左边观景缓缓前移。她迎面走来,着一身刺绣的白色旗袍,像是打从江南烟雨里走出的画中人,苏美雪如一朵白莲花款款走来,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看到彼此,“你?”两人都同时惊异地道,再看到互相的装束,都隐隐明白了这场巧合,稍作镇定后,只能依着台词继续念。“少华,是你呵,真巧啊。”苏美雪扮演的梅方瑜朱唇轻启。“是的,真巧啊。”陆一铭扮演的杜少华感叹。苏美雪看着水面的荷花说:“好多年过去了,你过得还好吗,你看那池里的荷花好像还是和原来一样,好像都没变,只是不过我们不再年轻了。”陆一铭回答说:“年年岁岁花相似,总是岁岁年年人不同。花是一样的花,人却早已不是当初的人了。”“那你能再最后抱我一下吗,我马上要随家里去美国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苏美雪红着脸看向陆一铭。     陆一铭听着有些犹豫不前,终于,他慢慢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她,就像轻轻抱住了一团羽毛,像轻轻抱住了一个梦。这时,导演喊了一声“咔”,两人有些尴尬地分离。    接下来大家都忙着去准备女二和男二的场景戏份,陆一铭不知为何想起了昨天的梦,只感到莫名的心乱如麻和坐立不安,他于是想马上回家。正当他走出去时,一个带着鸭舌帽的陌生男子正刚好从他车旁离开。陆一铭刚打开车门,苏美雪突然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她说:“我有话想和你说,能送我回家么?”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他一边熟练地开着车,一边思绪不禁飘回了过去。苏美雪此刻也沉浸在自己的考虑中,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些话,但说了又能怎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他早就……但她还是张了口,说:“一铭,其实当年……”而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在一声惊呼中,车在一个转弯时,在失去控制中整个地翻倒了。陆一铭挣扎着模糊的意识,隐约感受到头部好像有液体正在流出,他大声急促地呼喊着“美雪,美雪”,没有回应。最终他勉强地爬出了车外,掏出手机拨打120,他再次昏倒,口里一直喊着:救命,救命。   当陆一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阿峰正在旁边坐着看护着他。他猛地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便马上下床,但只感到浑身剧痛,没有力气,又倒回床上。最后,他在阿峰的搀扶下来到苏美雪的病房,她的重症监护室。他赶忙焦急地问医生苏美雪的情况,医生说:“病人刚刚经过抢救,但病人由于脑部受到震荡,导致颅内出血,急需马上通知病人家属签字进行手术。” 陆一铭说:“我记得她还有个妈妈,我马上打电话告诉她。”他赶忙掏出手机拨打了苏美雪当年最好的室友小蛮的电话。电话开始接通,陆一铭忙说:“喂,请问是小蛮吗,我是陆一铭,你还知道美雪妈妈的电话吗?”“美雪妈妈啊,她不是前几年去世了吗,你不知道吗,当时美雪花了巨额的手术费想治她妈妈的病,但是可惜还是去世了,你不知道吗?还是现在美雪出了什么事情吗?啊,你在不在啊,回句话。”小蛮一边回忆着一边急着追问缘故。陆一铭大脑如遭重击,一些记忆的片段开始慢慢组合,开始拼凑,组合成一个原本的真相。他有些木然地挂了电话,感到头脑有些昏沉。他失魂落魄地找到医生,二话没说直接签署了手术同意书和责任书,口里一直不停地说着:“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这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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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749197339小花

    i749197339小花

    LV12 2016-11-01
    这书有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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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微笑诠释一切

    微笑诠释一切

    LV7 2016-11-01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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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厉鬼

    厉鬼

    LV6 2016-11-03
    Mi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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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帅

    LV10 2016-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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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颜浅瑶

    颜浅瑶

    LV7 2016-11-05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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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yl04_ld

    kyl04_ld

    LV6 2016-11-05
    情节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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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雪

    落雪

    LV6 2016-11-05
    这本书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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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爷狠无奈

    小爷狠无奈

    LV10 2016-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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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烟灰灰

    烟灰灰

    LV11 2016-11-05
    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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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ang

    wang

    LV8 2016-11-05
    hy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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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ang

    wang

    LV8 2016-11-05
    vb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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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星雨

    星雨

    LV9 2016-11-05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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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星雨

    星雨

    LV9 2016-11-05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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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余生烬

    余生烬

    LV7 2016-11-05
    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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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9K

    99K

    LV14 2016-11-06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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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展佳钰

    展佳钰

    LV8 2016-11-06
    巴巴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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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展佳钰

    展佳钰

    LV8 2016-11-06
    哦莫懂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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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岗

    陈岗

    LV3 2016-11-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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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傲

    高傲

    LV9 2016-11-06
    这道印记,当他终于第一次面对青春的残酷时,试图想要抓住命运的丝线,他突然才发现自己只是两手空空,无力得如一条败狗。他缩在一旁,像被一张大网缚住,只能眼睁睁地任凭收拢,无法动弹。这种感觉,把人又拖回了远古时代的洞穴,没有光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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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温柔且酷

    温柔且酷

    LV6 2016-11-06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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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863

    1863

    LV4 2016-11-06
    四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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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人一生平安

    好人一生平安

    LV15 2016-11-06
    很好看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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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扬中二爷

    扬中二爷

    LV10 2016-11-06
    人善人欺,天不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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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师到底

    一师到底

    LV5 2016-11-06
    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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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绛歌弋

    绛歌弋

    LV7 2016-11-06
    很不错,这情爱至少两人能找回,但有些时候,错过了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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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野野11

    野野11

    LV12 2016-11-06
    这道印记,当他终于第一次面对青春的残酷时,试图想要抓住命运的丝线,他突然才发现自己只是两手空空,无力得如一条败狗。他缩在一旁,像被一张大网缚住,只能眼睁睁地任凭收拢,无法动弹。这种感觉,把人又拖回了远古时代的洞穴,没有光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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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梦中有你

    梦中有你

    LV16 2016-11-06
    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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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 2016-11-06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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