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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妹

鱼妹

LV1 2016-11-19

【君住黄河头】

作者:鱼妹

连载最近更新:  贰拾贰俺爹说,“金凤啊,爹告诉你一句老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这儿的人,都是靠着黄河水,才能世世代代地生存下来。你长大了以后,也得敬畏着黄河,感激它养育了咱粱岗人。”[完]

作品简介:黄河那么长,每天来往于这片水域上的人不计其数,有商人,有游人,有摆渡人,还有,黄河捞尸人。这个故事,我们就从黄河捞尸讲起。它不惊悚,不恐怖,却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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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鱼妹

    鱼妹

    楼主 LV1 2016-11-19
    捌“你倒是说说啊,这事儿咋办?”“还能咋办,俺说你这个婆娘咋注意越来越正了呢,咋啥事儿你都敢应?祖宗立下的规矩,你敢破,俺可不敢。”赵更仲俩手一踹,脑瓜子一歪,压根不想搭理俺这档子事儿。“俺这么半天都跟你白说了是不?祖宗是有规矩不假,可这祖宗也不能不通人情不是。你说你平时挣得那些卖尸钱挣得踏实啊,要俺说,那都是造孽。你这回帮了人家,还能算是你做了件善事,等你死了,阎王爷还能让你少受点儿罪。”“你要是非这么说,那俺还说俺是帮那阴间和阳间修了条道儿呢,要是没有俺,那河里的阴间鬼咋能再回家。再说了,俺又不是第一个吃这碗饭的人。反正这事儿啊,没商量。”俺也急了,嗓门又高了几分冲他嚷道,“赵二狗,你是非逼俺把话说绝是吧。好,那俺就跟你说道说道,难道你忘了,你当年为啥要......”没等俺说完,那赵二狗立马就把身子扭过来,一把就把俺的嘴给捂上了。“你这婆娘,啥不好提,咋好端端的提那档子事儿。”“俺是想提醒你,这做人呐,忘了啥都不能忘本。”“俺说你这婆娘,咋啥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着,这捞尸是俺的活儿,那俩人要是真有诚意,那咋不来找俺,偏找你个婆娘家。”他说这话,俺就知道,这事儿没准还真就有戏了。也对,俺刚才那半句话,都扎到他心窝子里去了,他咋的还能不答应。要说这扎心窝子的本事啊,俺还是跟那来找儿子的女人学的。可这老话儿也说了,打一巴掌揉三揉,扎完了心窝子,还是得给个糖蘸子,这事儿才办得成。俺把俺那俩比小仙鹤还大的胸脯子往他的肩膀上这么一搁一按,再瞧这没出息的货,立马就抖了个激灵。趁着他这股子五迷三道的劲儿,俺又趴到他的耳朵边上啃他的耳朵,捧他的臭脚,“这话你还用问俺啊,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怕你‘黄河水鬼’的威名,哪个敢登堂入室地让你去坏捞尸的规矩,也不怕阎王爷派了小鬼儿把他带走。那公母俩,不就是看出你这人敬祖宗重规矩才来找俺的。俺咋说也是你的女人吧,要是连这事儿都办不成,传出去那还不让人拿话给臊死,这面子你可一定得给俺。”那赵二狗也不含糊,一把把俺翻了个个儿压在了炕上,开始鼓捣俺的衣裳扣子。“诶,猴儿急个啥,你还没说答不答应俺呢。”俺一把拽住了他那双不安生的爪子。可这赵二狗到底是个男人,又被俺拿这肉乎乎的身子勾搭了这半天,身上那股子火儿早就勒不住了,哪是凭俺一个女的力气就能拉得住的,再者说,这回,俺也没想真的拉住他,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他一边扯着俺的衣裳一边说道,“俺说你这婆娘咋就这么倔呢。照你说的,那人都死了一年了,俺上哪儿捞去?就算俺有心把这河床子给他翻个底儿掉,那还不得个三年五载的,到时候,老太太还能不咽了气儿?”“你啊你,这榆木疙瘩脑子咋就不会转个弯,这人都死了一年了,在河里指不定都给泡成啥样了,那谁还能认出来是咋的,你就随便捞个差不多的,好歹给人家老太太留个念想儿不就完了。你呢,也算做了件善事,祖宗不会怪罪的,顺便咱家还能多挣点钱,这买卖,你有啥可亏的。”这理儿虽然是这么个理儿,可他赵二狗现在,哪还听得进俺说啥,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俺这幅身子上,只能顺着俺说道,“话不都让你说了俺还能说啥,就按你说的,领尸的时候多收他们一百大洋。”“成,就好好宰他们一笔,瞧这公母俩也不像是没钱的主儿,今儿那男的手上戴了一串佛珠子,一看就是好东西。”俺也不管他咋鼓捣俺,自个儿就一门心思盘算着自己今儿这事儿办得咋样,哪成想,这死麻子一巴掌拍在俺的屁股上,疼得俺一下子就回了神儿。不过,今儿个俺高兴,就随了他去,只是嘴上佯装着骂了一句,“哎呦喂,你这死男人上辈子没见过女人咋的,轻着点。” 玖“捞来了?”俺问他。“按你说的,捞了个差不多的。”“那成,俺一会儿差个跑腿儿的去知会他们一声,让他们来认尸。”“他们认之前,你不先瞅瞅去?万一俺这次好死不死地帮你这婆娘捞出了......”他这是风凉话儿,俺又不傻,当然听得出来。不过,俺不吃他这一套,也没让他把话说完,“既然都说好了是帮人家捞儿子,那俺还有啥好看的,俺一会儿就叫那公母俩来。” 拾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那公母俩就火急火燎地来了,再看那男人,连衣裳扣子都扣错了,想必是真心急。哼,既然他们心急,那这大洋到底要多少,还不是俺们说了算。各位可千万别说俺们挣的是昧心钱,这说到底,俺们也得算是生意人不是,不过就是卖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罢了,既然是生意人,哪有这有钱不赚的道理。“大妹子,听说,俺儿子捞着了?”俺还就想吊吊他们的胃口,故意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们也别着急,先把气儿喘匀了听俺说。您二位这事儿啊,俺当家的也算是尽力了,而且还破了祖宗的规矩,所以这会子正在后头烧香赎罪呢,就不便与二位见面了。一会儿,让俺闺女梅花带二位去认尸,您二位心里头也得有个准备,到底是与不是,那得看造化深浅。另外呢,这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不管这尸体是与不是啊,您二位都得交二十块大洋的认尸钱。”“成,成,老婆子,拿钱。”要说这男人,那还真得算是孝子。这一听说儿子的尸体找着了,那眼神就一个劲儿地在俺家的院子里搜罗,好像俺们会把那些臭烘烘的尸体都堆在自家院子里似的。可再瞧那女人,俺咋就觉着她一听见拿钱俩字儿,那眼神里就带着点儿不情愿的感觉。许是俺想多了罢,毕竟,那女人前两天还为了她那婆婆给俺下跪行大礼来着。那女人在怀里掏了半天,仔细地数了二十块大洋给俺,就跟着梅花往河边去了。你要说,把尸体都放在河边怕不怕被人偷了去,俺还是那句话,这十里八乡的,哪个敢偷他“黄河水鬼”的东西,更何况,是那些连着阴曹地府的死尸。 拾壹约么着得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那公母俩才跟着梅花又回到了俺家。俺再一细瞧那二人,都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咋样?是你们儿子不是?”俺忙问道。“是,没错,那就是俺儿子。”那男人说话,竟还带着哭腔儿。真是奇了,这黄河里的死人不说有个三五万,也得有个万儿八千的,他赵二狗用一天的功夫随便捞个人回来说是他们儿子他们也真能信?笑话。看来,俺想的没错,他们根本就认不出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折腾了这半天,无非就是为个念想儿,图个心安。“既然是,那俺男人也算是替你们了了一桩心事。您二位,在俺这儿交了钱,领人回去就得了。”听俺说这话,那女人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袋儿钱递到了俺的面前,“这是一百五十大洋,俺之前就数好了的,大妹子你再数数。”俺伸手把她递过来的钱袋子往外一推,惹得那女人一愣。“先别急着给钱,俺话还没说完呢。俺那天呢,也是实在不忍心看你们一片孝心落了空才跪着求俺男人帮你们这个忙。你们也知道,俺男人这次这事儿,那是坏了祖宗的规矩的,说不定还要折阳寿的,所以俺男人说了,你们想领尸,这一百五十个大洋可不行,咋着也得三百。”“三百?”这回,俺可没看错。那女人一听这数儿,立马就掉了脸儿,那副二十四孝的德行怕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就连说话都变成了一股子地道的尖酸味儿。“你们这可是太欺负人了吧,俺叫你一声大妹子,那算是抬举你了,你真以为俺不知道,你不就是个克死了男人的小寡妇嘛,带着个狐媚子丫头一块儿改了嫁,你也好意思出来见人?今儿个还敢冲老娘这么狮子大开口,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三百大洋,你们咋不去抢?”呦嗬,原来这个女人不仅会扎人家心窝子,还会撒大泼呢。也不知道俺平时那些个撒泼的本事跟这女人比起来咋样。不过,俺这人呀,只跟那不讲理的人撒泼,像这个女人这样的,俺都不稀得和她讲理辩白,更不稀得冲她撒泼。再瞅她旁边的男人,一个劲儿地在那儿拽她的衣袖子,他也不想想,这女人在俺这儿装了这么半天的孝儿媳,现在好不容易被俺逼地现出原型儿了,哪那么容易劝得住。“你是谁俺倒还真不想知道。你要是想闹啊,俺劝你还是出去闹,也不看看这是啥地界儿,要是扰了阎王爷的安宁可怎么是好,到时候,他老人家派小鬼儿来拿你,可就不是这区区三百大洋就能了事儿了。”俺一说这,那女人立马就闭嘴了。这乡下的女人啊,到底还是迷信的多,不怕官差怕鬼神,不怕活人怕死人,说来说去怕的无非就是四个字,因果报应。要俺说,这活人耍起鬼点子来,那才真叫能把人往死里整,可不是要比死人可怕得多。俺敢肯定,今个儿在这儿管她要钱的要是俺男人,怕是她一个字儿都骂不出来。“行了行了,咱回去再商量。”说着, 那男人就把他婆娘往门外头拽,也算是给了她个台阶下。可这世上,偏就有这不识好歹的人。这婆娘见她男人开口,以为是自己有了撑腰的,登时又来了骂人的精神儿,不过,她这回骂的可不是俺了。“商量?还商量啥?俺说你这男人咋就这么窝囊废呢,人家要三百大洋你咋就连个屁都不放。”眼瞧着他们终于迈出了俺家大门在外头套车,俺才走过去,把门给拴上,那门也像是要让他们故意听着似的,发出了一声比平时要大上百倍的吱呀声。不过,俺还算留了个心眼儿,把耳朵又贴在了门板上听了会儿这公母俩的对话,心里暗自盘算着这三百大洋到底能不能落到自家的口袋。其实,他赵二狗只要了二百五十块大洋,这另外五十块,是俺背着他加的,所以这笔买卖要是真成了,俺自个儿也能捞上一笔。有了这五十块大洋,再算上之前俺偷摸儿攒下的一百多块,这领尸的钱俺就算是凑齐了。俺现在就盼着,他赵二狗哪天能把俺要的人给捞上来,俺就好好地把人葬了,再带上梅花走得远远儿的,好生过俺俩的安生日子。现如今,攒够了这笔钱,好歹也能让俺有个盼头。“那小妖精,分明就是跟咱抢钱,三百大洋,别说是个死人,就是个大活人也能买来了。”“行啦,你就少说两句成不成,咋能这么说咱儿子。”“儿子?亏你说得出口,咱儿子都死了多长时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哪儿捞去?你瞅他捞的那个人,那哪还有人样儿啊,你咋就那么相信那是咱儿子啊。”“俺咋不相信,那‘黄河水鬼’还能骗咱们不成,再说了,咱为啥要来花钱找尸,就是为了让咱娘能好好的闭眼不是,只要咱妈相信了他是二旺不就得了。”“你别老咱娘咱娘的,那是你娘。为了让她闭眼,俺能答应出这一百七十块大洋已经算是够孝敬了,现在那小妖精张口就是三百,你还真打算为了个半死不拉活的老太婆花三百大洋不成,那咱俩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咱那俩儿子还要不要娶媳妇儿了。俺还就不信了,见不着二旺,你娘还真就能不闭眼?”“你这婆娘,这是嫌咱娘不死咋的,咱先回去,俺回头想想办法,实在不成咱再拿钱。”“办法?还能有啥办法,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出这三百大洋啊,俺可不答应。”这俩人在外面说的好不热闹,不过,也亏得这乡下人嗓门儿大,才让俺听出点门道儿来。那女人啊,无非就是个只会撒泼打诨的草包,内里是一点儿都说不上话。她男人就不一样了,面子上瞅啊,是个啥都不敢说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窝囊废,可这里子啊,却还是家里的一家之主,说起话来肯定是比那女人管用。要问俺是咋看出来的,你且听那女人说的话就知道了。换做是那些个能给家里主事的女人,这三百大洋要是不愿出,扭头就走不就完了,何必一个劲儿地冲她男人嚷嚷俺不同意俺不同意,费这样多的口舌,只有那些说话不顶用的人才会办这事儿。看来啊,俺这五十块大洋还是非赚不可了。 拾贰日子一拖就是两天,也不见那公母俩有啥动静。今儿这日头啊,明晃晃,日光光,照得这些个草砌土盖的房子跟那红墙琉璃瓦的紫禁城似的那么俊。这样好的天气,没人乐意闷在屋里头不见太阳,照理说,俺也该跟村子里头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一样,捯饬得漂漂亮亮的到外头走动走动,好跟那些平日里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太太们比上一比,赛上一赛。就好比那县长家的小闺女吧,圣贤书倒是读了不少,就是这人啊,比俺家那张八仙桌高不了多少,走起路来还有些跛。就她这幅德行,还敢笑话俺不守女节?笑话呦,她可倒是真守女节,都二十六了,还没个乐意上门提亲的人。要是换了往日,俺肯定是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得去奚落她一番,可俺今儿个是实在没这闲情雅致了。真是奇了,眼瞅着明儿个就是鬼节了,那公母俩竟还没上门。难不成是那老太太是提前归了西,这才断了俺的财路?要真是那样,可就真是老天爷不开眼了。想俺一个三十多岁的俏寡妇,想找个啥样的男人找不见,别说是找个俊俏的,就是跟了那胡狗起码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俺凭啥要把身子便宜给赵二狗这么一个五十多还一脸麻子的糟老头子,说白了,还不就是冲着他的这门捞尸的营生。俺以前也想过,跟了那胡狗,见天儿地管他要二十块大洋来赵更仲这儿来认尸,可后来俺一打听,这胡狗能让姨太太们见天儿吃山珍海味不假,能给一条狗打个金丝楠木的棺材也不假,可就一条儿,绝不让自个儿的女人手里头有现钱。他就怕这些个姨太太拿了他的钱到外头去养小白脸,让他白白做了人家的龟儿子。要不是这,俺怎的也轮不到他赵二狗来糟蹋。就在俺这胡乱琢磨的功夫,梅花颠颠儿地从前院跑过来。她今儿穿的是她后爹新给她做的洋布衣裳,上下一水儿的桃红色,还染着凤仙花的图案,打老远一看,就跟个花蝴蝶似的飞过来飞过去,真是越看越像那醉仙阁的小仙鹤了,啥时候给她做身一水儿黑的粗布衣裳不准她换下来才能彻底省了俺的心。不过,俺这会子也没空多数落她的衣裳。俺嘱咐过她,若是那天跪在院子里的两个人再过来,一定要赶快知会俺,片刻都不许耽搁。“娘,人来了。”“俩人都来了?”“就一个男的。”哼,俺说什么来着,那婆娘在家说话不作数,她男人才是个能主事的。这不,这回再登门索性都不带那泼皮户儿出来丢人现眼了,倒是能省俺不少的口舌。换上身新衣裳,打水净面,新搽了官粉和胭脂,在头上还抹了点子桂花油,又在自个儿的屋子里来回溜达了三圈儿,这才不紧不慢地挪着四方步往前院儿走。俺啊,还就是要吊吊这男人的胃口,让他知道这笔买卖到了啥时候都是俺说了算,到时候,说不定宰他个五百大洋都不成问题。 拾叁“真是对不住,让您久等了,坐吧。”俺瞅着他,这心里头还有那么点高兴。这男人也忒规矩了,俺把他晾在外边这么半天他也不坐,就那么站着等俺在屋里头梳头洗脸。俺长这么大,还头回有人这么把俺放在眼里。“哪里,您家生意忙,俺多等会也是应该的。不知您家当家的今儿个是否方便见俺。”要说这男人到底是男人,就是比女人见过世面,说的话也让人中听。谁不知道,鬼节前后俺家根本就不接生意,哪来的忙不忙一说,他还真会给俺成心晾他这事儿找说辞。“他呀,俺也不瞒您说,这些日子他是成天的呆在醉仙阁里头喝花酒,指不定啥时候回来呢,您要是有啥事跟我说就成。”“是这样,俺公母俩回去又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三百大洋确实有点儿太多了。”这倒是出乎俺的意料了。俺本以为,今儿这男人是急着来给俺送钱的,不成想,却是来讨价的。莫不是那老太太的病有了啥起色,才让这位大孝子也敢拖着时间来跟俺这儿讨价还价了?俺这心里头的确有些急了,可面子上还是没给他露出来,说起话来还是那股子拿腔拿调的劲儿。“不是俺不通融,您也知道,这捞尸的生意在俺家是大事,那咋是俺说要多少就是多少的,归根到底还是俺当家的说了算不是。”“俺也随家里那婆娘叫您一声大妹子,俺知道,您比俺家那婆娘明事理,您要是觉着上回她对您有冒犯,俺就在这儿替她给您赔不是,您别见怪。”“您说这话,那可是小瞧俺了,自打俺带着孩子改嫁那天起,那啥难听的话没听过,俺要是为了这个生气,那早就跳了黄河了不是。实在是俺家当家的的话俺不敢不听,今儿俺要是管您少要了钱,回头俺就得挨俺男人的巴掌。”“大妹子,俺家要是能拿得出这三百大洋,那必然是不会不拿的。可俺家里除了死了的这个儿子,还有两个儿子都还没成亲呢,这回俺要是真拿了这三百大洋,往后俺公母俩的日子没法过不说,这俩孩子,可真就娶不上媳妇儿了。”“您都这么说了,那就再帮您跟俺当家的说说,至于成不成,那俺可就不敢保证了。”俺话是这么说,可这心里头却又盘算着另一幅小九九。这男人家里若是真穷得拿不出这三百大洋,他咋不把他手上的那串珠子给当了?昨儿个俺还特意领着梅花去当铺问过了,若是上好的檀香木珠子,咋的也能当个七八十块大洋。俺答应替他去赵二狗那儿说情不过是想卖他个面子,若是成了,算他的造化,若是不成,那也怪不得俺,反正俺那五十块大洋是一分都不能少。“谢谢您了,那俺就回家等信儿,明儿个午时若是还不成的话,那俺就只能想些别的法子了,告辞。”他向俺行了拱手礼,可俺却没给他还礼。咋的,如今这求人帮忙的,倒给俺规定起时间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事儿啊,就算是成了,俺也偏要拖他三四个时辰才罢休。 拾肆今儿这赵二狗回来的倒早,不到酉时就进了家门。“今儿咋回来的这么早,咋不在小妖精那儿吃完了再回来。”俺给他甩着风凉话儿。“你咋知道俺没吃,是那狗屁县长今儿个去了醉仙阁,点名儿要小仙鹤伺候,这他娘的才把俺给臊回来了。”俺把今儿个特地从酒馆儿里买的酒摆到了桌上,又拿了两个大碗,给里头都倒上了酒,还把一碗端到了赵二狗跟前儿。“早回来也好,尝尝俺今儿买的好酒。”他可倒好,压根儿没瞧俺手里的碗一眼,自个儿直接抱起坛子喝了一大口。“你这娘们儿又憋啥坏水儿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瞧你这话说的。”俺把十根儿水葱似的手指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下轻一下重地给他捏着,“啥叫憋坏水儿啊,俺还不能求你个事儿咋的。”“到底啥事?”“还不是前些日子让你帮着找尸的公母俩又来了,说你要的二百五十块大洋太多了,人家拿不出来。俺就想,反正那些尸体在那儿搁着也变不成钱,你就少要点儿,让他们赶紧领走不就得了。”俺把身子又往他身上贴了贴,左手扒开他的衣裳领子,右手就往领子里面摸去,嘴里还发出了一阵与俺这年岁有点不大称的哼哼唧唧的叫声。经俺这一手,俺就不信他赵二狗还能跟俺说出硬话儿来。可俺没想到,这个死麻子,竟然一把把俺的手给甩了出来,让俺一个踉跄差点儿没跌个屁股蹲儿。“前些个说要宰他们的是你,如今嫌俺要多了的又是你,要不说这婆娘的话不能听呢。”赵二狗,你是个啥东西敢这样推俺。你还真以为,别人管你叫个啥“黄河水鬼”你就能在俺跟前儿充大爷了,俺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是个啥德行。俺这幅身子给了你,跟给了一条狗有啥区别,还不都是一样让俺恶心。可俺还得忍着恶心,继续让你作弄俺的身子,不为别的,俺就为着俺那五十块大洋,为了攒这一百五十块的领尸钱。俺又把身子贴了上去,拿俺的胸脯子揉着他的后脊梁,“瞧你说的,俺不也是为了咱家好,要是任他们这么拖着,等那老太太死了,咱可就一个铜子儿都拿不着了。”也不知是不是那小仙鹤把这死麻子的精气神儿都给榨干了,任凭俺这软绵的胸脯子怎么折腾,他就愣是一动也不动,像是这屋里头没俺这么个人似的。“你以为这家里头是谁做主,上次俺已经依了你一回,这回,俺要是再依你,那这家以后难不成都让你说了算。再说,你那副烂身子俺早就玩腻了,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的小姑娘,拿胸脯子往俺身上蹭蹭俺就能让你牵着鼻子走?”他这话,像是给俺迎头浇了一盆洗脚水似的让俺想给他两巴掌。俺还没把嫌弃他的话说出口,他倒先嫌弃起俺来了。他若是看那小仙鹤好,有本事把人家娶进门来啊,怕是人家还嫌恶心呢。今儿个既然你连嫌弃俺这话都说出来了,那可也别怪俺拿话捅你的心窝子。俺走到他面前,拿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赵二狗,俺看你现在就是想钱想疯了,这卖尸是个啥好活儿,你摸摸良心这钱你挣地踏实不。你忘了你当年为啥干这个了?”“臭婊子,闭嘴。”他也急了,俩眼瞪得老大,拳头攥得死紧。像是要把俺给生吞活剥了似的,可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想让俺闭嘴,俺就送他俩字,没门。“俺就偏不闭嘴。你不就是怕别人提你闺女,俺还就偏要提。你忘了你头一个媳妇儿和你闺女当年都是咋死的?当年那群土匪先奸了你媳妇儿后奸了你闺女,还把你闺女扔到了黄河里。你当时是咋说的,你捞尸,一是想捞闺女的尸体,二是要替这天底下的爹娘找孩子。这话,整个粱岗县没人不知道。现在倒好,人家来领儿子你要人家二百五十块大洋,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还是咋的?你忘了你那闺女可还在黄河里头瞅着你呢。”俺以为,他不会让俺把话说完,就得上来堵俺的嘴。没想到,俺的话都说完了这许久,也不见他有啥动静,整个人就那么坐在凳子上不动也不吭。他这会子要是站起来骂俺的娘,那俺绝对是不怕的,可他非得跟个闷葫芦似的,倒让俺有些发怵。俺一直都知道,赵二狗的闺女是他的命门,轻易是碰不得的,可俺确实不知道这命门到底能灵到啥地步。以前,俺虽然也拿这事儿挤兑过他,可毕竟都没真把话说出口,俺这回,为了那公母俩的儿子,也算是尽了全力了。忽然,俺听到了一声冷笑,那笑声活像是来找俺索命的小鬼儿发出来的似的,好不瘆人。一下子把俺心里头所有的念头都给掏空了。他这幅样子,哪里还像个人,分明真成了那化成了人型儿从黄河里来找俺索命的水鬼。若是人,哪里能发出这样的笑声。俺跟了他一年多,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他。这下子,可把俺吓得不敢说话了,整个屋子里头能听到的,就剩下院子里那些肥猪和驴子的哼哼声。俺早说过,这动物都通人性,连它们都瞅见了赵二狗现在这幅阴森的嘴脸,吓得直哼哼呢。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半天,赵二狗终于站起来,走到俺的跟前儿,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得冲俺说道,“严金凤,你有胆子提俺闺女,俺就得让你尝尝啥是后悔的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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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鱼妹

    鱼妹

    楼主 LV1 2016-11-19
    拾伍眼瞅着时辰到了午时,怕是那公母俩也该明白是咋回事了。要说这回,俺可真是尽了心,是他赵二狗软硬不吃,俺能有啥办法。难不成还要从俺那五十块大洋里头减?那俺可是死也不依的。好在,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那男人是真孝顺,就算是三百大洋,他也照样得巴巴儿地给俺送来。俺啊,还是到河边去瞅那尸体一眼,虽说是人家已经定下的尸,可这一年多以来,他赵二狗捞上来的每一具尸体都是俺先看过的,再叫别人去认。他明知道俺是为啥嫁他,还能叫俺看尸,要是冲这一点,这赵二狗对俺也算是仁义了。所以说,这回若是不看,俺这心里总还有点子不踏实。这认尸的地界儿,虽说俺是来惯了的,可这股子腐尸味儿还是撞得俺头疼。现在可是夏日里,可这棵用来捆尸的枯树早就再长不出新叶儿了,就剩下个秃了皮的树干和几根随意插在那上面的枯树枝子,据这村儿里的老人说,这棵树在赵二狗用来捆尸以前,不光年年生新叶儿,还年年结甜果儿,也不知是不是这尸体的阴气儿全都顺着那棵捆尸的绳子过继给了这颗歪脖树。啧,大伙都瞧瞧诶,这尸体,哪里还有个人样儿,就连身上的肉都不全了。就为这么一具烂臭的身子花三百大洋,换做是俺,俺也是断断不肯依的。前前后后地打量了这尸体一番,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罢了,就当这人就是那公母俩的儿子罢,这样想来,这三百大洋还能花得不那么憋屈。就在俺转身要回屋的功夫,梅花竟打老远跑过来了。“娘,俺可找你半天了。”想必梅花是真跑得急,小脸蛋子红扑扑,跟那秋日里新下的蜜桃子似的,瞅了就让人想咬上一口。真实造孽呦,俺咋就生了那么个小狐媚子。“是那公母俩来了?”“不是,是那公母俩差了小厮来,说是让娘你到粱东乡的娘娘庙里头拿钱。”“梁东乡的娘娘庙?”俺觉着煞是奇怪,俺们家住在粱西乡,那公母俩住在粱北乡,可他们偏选在梁东乡,俺这一来一回,咋说也得两个时辰。莫不是,这公母俩因为钱的事儿俩想给俺下啥绊子?比如说,先把钱给了俺再串通土匪把钱抢了去,让俺一个铜子儿都拿不到不说,还得白白地把尸给了他们,到时候,就是那土匪不把俺杀了,他赵二狗也不会轻饶了俺。若真是如此,那今儿个这趟差事,俺还真是不能带着梅花,可若不带她......罢了,带上梅花,若是路上真遇上啥事,俺咋说也能护着她不是。“梅花,你快去收拾收拾跟娘一块儿去。”“娘自个儿去就成了,那小厮说他从家里套了辆马车来,可那马车太小,盛不下咱娘俩。”“屁话,俺还没见过啥样的马车就能装下一个人嘞。”就在俺伸手拉过梅花想往家走的时候,梅花却忽然回头瞅了一眼,那动作,活像是个屁股后头跟着糖葫芦的小娃子似的,可这丫头能瞅啥呢,她那屁股后头,就是一堆恶臭的烂肉罢了。“瞎瞅啥,赶紧跟娘回去。”俺呵斥道。“娘,你看那尸体多奇怪,浑身的肉都烂了,就那一双手还好好的,就跟咱这大活人的一个样儿。”“你管他烂不烂的,这尸马上就会被人领走了。”“可是,他手里好像还抓着啥东西呢,真怪,在河里不知都泡了多久了,这拳头咋还攥得死紧呢?”她这话,算是把俺肚子里这点子婆娘的好奇都给勾起来了。俺刚才咋瞪着俩眼愣是就没瞅见呢,这会子定睛一看,可不是,右手的拳头死死地攥着,还真像是揪着啥东西不肯放似的。“你这丫头眼力倒是真好,成,咱就看看这男人手里攥着啥宝贝儿,说不定咱娘俩今儿个还能发一笔呢。你去把他的手腕子给娘按住,俺来掰他的手指头。”一听俺说这话,梅花也来了精神,连忙答应着。要说起这梅花胆子,那可是比俺大多了,想当年,俺第一次在这儿瞅见烂了半拉身子的尸体,小命儿都吓掉半条,可那梅花呢,愣是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还一个劲儿地问她后爹这人都是咋捞上来的,当真是个怪种。“你使劲往后拽他的腕子,娘掰不开。”为了得他手里的这块宝,俺可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可就是掰不开这人的手指头。各位看官们也别误会,俺平时在家那也是砍柴烧火的啥活儿都干,这力气可不比寻常男人小。这人到底是多怕手里头的东西被人抢了,才能让俺废了这般大的力气却连一个缝儿都掰不开。莫不是,当年这人就是为了这手里的东西才葬身了黄河?若真是这样,那也未免太不值得,这啥东西能比自个儿的命值钱。“娘,俺没劲儿了。”梅花一个踉跄就坐在了地上。“瞧你这没用的样儿吧,真不知道生了你干啥使。去给娘撅根树枝子,娘把他的手撬开。”按理说,俺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正捞上来的还是反捞上来的,是不能随便往尸体上动家伙儿的,可眼见着发财的机会在眼前,俺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若是他手里真有啥宝贝,别说是跟这尸体在一个炕上呆上一晚,就是呆上个十天半个月俺也是乐意的。梅花拿来了树枝子,俺就顺着他的小拇指头缝儿把树枝子卡进去,一根一根儿地撬。别说,这个法子还真管用,这人的手还真让俺给一点一点儿地撬开了。可俺咋也不会想到,这人手里头抓的,竟然是俺两年前的一件衣裳上头的一颗盘扣。 拾陆俺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点啥,可就在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俺的这幅身子就带着俺跑了起来,也不管梅花在后头一个劲儿地叫着俺,也不管看见俺这幅德行的人都在那儿议论,这赵家媳妇儿是不是疯了,咋一边跑一边疯叫,也不管那些树桩子绊倒了俺,地上的石头子儿擦破了俺的手腕子和脚脖子。俺只知道,俺得快点儿跑,再快点儿跑,跑去干啥,俺却不知。后来,俺才知道,这幅身子,是引着俺往家里跑。那公母俩差来的小厮还在俺家门口候着,眼睛巴巴儿地往屋里头瞅着,像是在琢磨,这位要钱的主儿咋还不出来。终于,俺跑到了那小厮的面前儿,也不容他说话,就自个儿跳上了那匹马,往梁东乡的娘娘庙去。那小厮在俺的后头冲俺喊,喊的啥,俺听不见,因为俺把那马屁股抽得太快了,所以,俺只是猜,那小厮一定是冲着俺的后背在喊着啥。 拾柒梁东乡的娘娘庙已经破败了许久了。主要是因为这里的乡长上任这些年,总是变着法儿的朝乡里头的百姓征税,让梁东乡百姓的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久而久之的,也没人还有那个闲钱去供奉香火。据说,这块地界儿,活活饿死的,饿到偷别人家的孩子宰来吃的,都有。俺一推开那挂满蜘蛛网的大门,就瞅见了那个会扎人的心窝子也会撒泼打滚的女人。“呦,大妹子来了,你可千万别怪俺选这么个地界儿,实在是钱太多,怕贼惦记,只能选在这三不管的地界儿。俺回去和俺当家的凑了凑,就这二百七十块大洋了,再多,俺们也是实在拿不出来了。”那女人陪着笑脸儿,从怀里把钱袋子掏出来晃了晃,举到了俺的面前儿。她说的啥,俺真的听不太清了。俺这两只耳朵嗡嗡地响,她的声音,也只能是从这些断断续续的响声的接缝儿里进俺的耳朵。反正不管她说话,俺都是这一句。“这尸,你们不能领走。”“啥?俺说大妹子,你这人咋一点人情味儿都不讲,你找俺们要三百大洋,俺们可没驳你的面子,东凑西凑地凑到二百七十块已经不错了,你咋还真要把俺们往死路上逼。”“这尸,你们不能领走。”这下子,她也急了,一把就把手里的钱袋子扔到了俺的脸上。要说,这二百七十块大洋还真是不少,砸在脸上,还真他娘的生疼,若是她砸得再准一点儿,怕是俺的眼珠子都能被她给砸出来。“你这个不识抬举的骚货,你还真当俺是来给你送钱的啊。昨儿个俺当家的去醉仙阁问过你男人了,他说他要的根本就不是三百大洋。你这不要脸的,真是想钱想疯了。敢打俺们徐家的主意,你也不打听打听,这粱岗县里有谁敢惹俺徐家人。”她刚在那一砸,倒还真把俺给砸清醒了。她在骂俺,还骂的如此难听,俺都听到了。若是换了平时,俺定是会与她理论一番的,可是今日,俺没这闲工夫也没这心情。“那人根本不是你们儿子,你们领他干啥。”“你说啥?”那女人被俺说的一愣。“俺说,那人根本就不是你儿子。俺今儿个去看过那个尸体了,他那手里头,攥着俺以前的衣裳扣子。他不是你儿子,是俺男人。”“你这女人是疯魔了不成,你家男人好好的,咋会烂成那个样子。”“俺说的,不是赵更仲,是俺以前的男人,方长福。他手里头的衣裳扣子,俺不会认错的,不会的。”这下子,那女人是彻底地傻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一双死鱼眼死盯着俺,两篇猪大肠似的厚嘴唇也张得老大。“你......你这......胡......胡说八道......啥呢?”“俺没胡说,俺之所以嫁给赵二狗,就是为了找俺男人,他就死在那黄河里边儿。”俺瞅见,俺一边说,那女人忽然就哆嗦起来了,一开始,只是嘴唇,后来,到两只手,再后来,到胳膊,最后,全身都在抖,像是中了啥毒蛊一样。“那......那你......赶紧......赶紧......回家......回家瞅瞅......可别......别出了啥子事......快......快......回去。” 拾捌俺心里头明镜儿似的,俺最怕的事儿,还是发生了。打那女人哆嗦着说出第一个字儿,俺就知道了。这里离粱西乡有一个时辰的路,就算赶回去,也啥都来不及了。可俺还是像条疯狗似的往回跑。一只脚上的鞋子跑丢了,俺不知道,另一只鞋子也丢了,俺也不知道。这一路上的人,都像是躲个疯子似的躲着俺,真是好呦,俺今儿个也有了县太爷的待遇,所有人的人,都在给俺开路,俺啥都不用管,只管往家跑。俺真是糊涂,咋就忘了骑上那匹马呢。可俺咋又觉着,俺这两条腿倒比那匹马的四条腿跑得还快,两边儿的树啊花啊啥的,唰唰地往后跑,快到俺都快分不清,哪棵是树,哪朵是花,他们连成了一片,像两排栅栏,把俺孤零零的一个人搁在了中间儿,咋跑,都跑不到头儿。这大白天的,俺这家里头咋静成这样,连那母鸡啄米的声音,都变成了撞进俺耳朵里的鼓点儿。俺还是那句话,动物比人有灵性得多。它们咋个就能嗅出俺家这院子里今儿个要出事儿。它们一定是知道啥了,不然,那猪圈里的猪咋不哼哼,在院子里乱窜的菜狗咋不汪汪,在桩上拴着的牛咋不哞哞。还是说,那猪一直在哞哞,那狗一直在哼哼,那牛一直在汪汪,所有的东西都乱了套,人也乱了套。俺终于跑到梅花的住的西间。她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双大眼瞪着天花板,让人看不出是在想啥。许是在想俺给她唱过的小曲儿,还是俺给她炖过的红烧肉。“梅花,莫怕,娘回来了。”听到俺说话,那丫头只是眨巴了一下眼,便再没啥反应了。俺本想摸摸她的脸,可转念一想,这丫头现在凭啥还乐意搭理我,更别说是让俺碰了。于是,俺到了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头,没敢真的把手伸上去。“梅花,娘回来了,娘对不住你。”真是奇怪,俺这眼珠子里头明明没有眼泪,可这说话的声音咋哑得俺自己听了都快要不认识了。俺又使劲地眨巴眨巴眼,想瞅瞅是不是俺还没发现那些个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眼泪,却还是没能挤出半滴答来。罢了,人人都道是伤心难过了就会掉眼泪,依俺看啊,若是真伤心,必然是要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件伤心事,哪还顾得上掉金豆子。“娘,俺疼。”这把嗓子,哪里还有平时唱曲儿时的那股子透亮劲儿,全然变成了一副破锣,还是一副敲不响的破锣。像是一口长气堵在了嗓子眼儿,吸不进去,也吐不出来,就那么塞在那儿,活活地折腾死个人。“哪儿疼?娘瞅瞅。”“俺那儿疼。”她的手还是没动。她说的那儿,就是即便羞于拿手指,也人人都能明白的那儿。俺扯住了她身上盖的被子的一角,攥了攥,像是使了天大的力气,才掀开了一个小角儿,却已然瞅见了她胳膊上的淤青。再往下,俺不敢瞅,也不敢想。俺的手指头在打着哆嗦,外头那鸡啄米的声音就像是成心给俺打着拍儿似的,它一啄,俺就一抖,它再一啄,俺就再抖一下。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半天,外头的声音停了,它们应该是吃的饱饱儿的了,可俺的手,却始终没力气把那床桃红的被子在再掀动一分一毫。终于,这屋子里头又有了一点声音。是俺,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又一巴掌。巴掌声清脆,的确是比那温吞吞的鸡啄米的声音要好听得多。“娘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头,是娘该死。娘愿意把命赔给你,可娘要是死了,你以后可咋办。”忽然,梅花伸手拉住俺又要去扇自个儿巴掌的手,“不关娘的事儿,都是俺自个儿傻,被人给下了迷魂药儿,才让俺后爹糟践了俺。”“迷魂药?啥迷魂药?”“娘前脚跑出家门,那男人后脚就来了。”“谁?谁来过?”“前些天来咱家认尸的男人,他把手上的那串儿珠子往俺鼻子前边儿一放,俺这身上就一点子力气都没有了。” 拾玖怪不得,怪不得那男人说啥也不肯当他手上的那串珠子,怪不得那男人说,若是午时还得不到俺的信儿,就要去想别的法子。原来,这就是他的法子,拿俺的闺女,去换俺男人的尸体。老天爷啊,你是个啥东西,你凭啥这样作践俺们娘俩,凭啥这世上脏心烂肺的男人,就都得让俺们娘俩碰上。老天爷,你他娘的不是个东西。那赵二狗在干啥?他在屋子里头喝酒,这回,屋子里可没有小仙鹤,就他一个人。咋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良心被狗吃了,才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赵二狗,你这个挨千刀的东西,若是那黄河里的河神有灵,咋就把在你出船的时候,收了你的船,再收了你的人,送你这不得好死的东西去阎王殿里下油锅,再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放你的血,最后,再把你这幅烂身子扔给狗。恐怕,狗吃你的肉,都会嫌脏了自己的舌头。俺抄起他桌上的酒坛子,就想往他的脑袋上砸,可是却被他一巴掌拍到了地上。俺多希望,这会子洒在这地上的不是酒,是他赵二狗的血和肠子。“她和你那死去的闺女差不多大,一口一个爹的叫着你,你咋就下得去这个手,你咋就下得去手。”俺的声音,像是要顶破这天,顶破这不开眼的老天。这一嗓子,吼的俺的脑袋嗡嗡地响,要不是俺的手扶着八仙桌,恐怕早就要和那酒坛子一样,一头栽在地上了。“严金凤,你少他娘的在这儿给老子脸色看,你昨儿个若是不提俺闺女,俺今儿个兴许还真下不去这手,要怪,就怪你自个儿嘴欠。”是,千错万错,都是俺的错。他赵二狗再该死,也不及俺这个当娘的该千刀万剐。当年,俺明知道他赵二狗对俺梅花有贼心,却还是执意要跟他成亲。就凭梅花这模样,换做投胎去了谁家,谁家不得当个宝贝似的供着,可她咋就偏投到俺的肚子里。俺为了个死人,把梅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俺咋就不该千刀万剐。“那尸体呢。”俺的嗓子,已经发不出正常的声儿了,只能顶着嗓子里的一口气,用这口气强挤出几个字来。“啥尸体?”“那公母俩要领的尸体。”对,俺要把俺男人葬了。俺等了一年多,熬了一年多,为的不就是这个,可俺却没想到,为了这么一个死人,却害了梅花。“早被抬走了,这会子,已经烧了都说不定。”烧了。俺没听错。俺的男人,被别人抬走烧了。那俺这一年多,是为了啥。俺毁了梅花的清白,最后又得到了啥。俺的身子,被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占了一年半,俺的闺女,再也嫁不了好人家,俺的男人,被别人抬走烧了。俺还有啥呢,俺还有之前攒下的一百多块大洋。一百块啊,真多,真好。俺拿着这钱,能买回这一年半的年岁,能买回梅花的清白身子,能买回俺男人的一副尸骨。这钱,真好啊。赵二狗好像还在跟俺说着啥。是安慰俺,还是讽刺俺?都不重要,反正俺的耳朵里啥都听不到。俺只知道,这老天爷对俺还真是不薄,到了,还给俺留了一百块大洋。俺应该笑啊,应该大声的笑。大概,俺真的已经笑出声来了。对,俺听见了,俺在笑,这笑声要冲破赵二狗的耳朵,冲破这房顶子,冲破那个有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镇守的瑶天。俺要让你们都来瞅瞅,老天爷的公理。俺在笑,在笑啊。 贰拾那年的年关啊,是俺从小到大见过的最暖和的一个年关。眼瞅着进了马上就要进腊月了,却连场雪都没下过,成日里都是日头高挂的艳阳天。就连俺家院子里头的那棵梅树,都还挂着零星的绿叶子。俺穿着夹袄夹裤,边做着手里头的针线活儿,边哼着小曲儿,窗户外边,是成群的鸟叫。往年这个时候,这些鸟早都要飞到南边儿去过冬的,可是今年,这群叽叽喳喳的东西恐怕是要在这儿过腊八了。真想不到,这鸟啊,跟人一样机灵。可它们又比人的本事大些,天儿只要一冷下来,拔了翅膀就能奔南边儿飞,要不了个三五天就能重新过上暖和日子,可人呢,再冷,也得在这一亩三分地儿忍着,若是想挪窝儿,怕光是收拾细软就得个十天半月不止。村子里头的老人都管这该冷不冷的天气叫妖孽天。他们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谁家要是不好好烧香把这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逃出来的妖孽请走,那妖孽怕是就要去谁家作恶,占他家的房,毁他家的粮,穿他家的衣裳,睡他家的姑娘。俺就纳闷了,这些个老婆娘们说的这样热闹,咋个就没有一个见过那妖孽到底长啥样。依俺看啊,他们说的这压根就不是啥妖孽,而是那敢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孙悟空。俺爹给俺讲过,这古往今来来啊,只有那孙猴子才能从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头逃出来,可那猴子是个和尚,占房毁粱也就罢了,咋会来睡人家的姑娘,简直就是胡扯。于是,他们接着烧他们的送妖香,俺接着做俺的针线活。“娘,你瞧,俺刚才又剪了个喜鹊登梅,好看不?”梅花从自个儿的屋儿颠颠地跑过来给俺看她剪的窗花。这丫头啊,想想也是个冤孽。打她八岁的时候,俺就把她送到学堂里头念书了,就怕她跟俺一样,本来已经被城里头的少爷看上了,就因为大字不识一个,愣是被人家爹娘从家里头给赶了出来。这事儿在粱岗县里头闹得是沸沸扬扬,打那以后,原本那些个说想娶俺做老婆的俊后生们竟没有一个再来俺家提亲,到最后只能被俺爹娘送到这乡下来好歹配了小厮嫁了。好在,俺男人对俺还算不错,啥事儿都顺着俺,要不这日子可就真是没法过了。可这丫头学了半个月,愣是没学会自己的名字咋写,气得先生把她赶出了学堂。后来,俺又送这丫头去学唱曲儿。谁哪知道,这丫头唱得不咋样,倒是跟那些戏子学了一脸狐媚子的表情专勾男人的魂儿。冤孽。冤孽。俺索性就把这丫头留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她去,留到十六七,给她寻个人家嫁了了事。“好看好看。你先别剪窗花了,到灶上去盯着火,你爹说了,今天要早些回来吃饭。”俺男人答应俺的事儿,就从来都没有不算数过。他今儿个果然是比往常早回来了半个钟头。“俺今儿个完工早,给你们娘俩买了点子好吃的,快来瞅瞅,村儿南头儿那家铺子的酱猪头肉还有现出锅的白面馍馍,你们娘俩快趁热吃。”“可巧了不是,俺知道你今儿个要早回来,一早儿就去给你打了一壶女儿红,你快尝尝。”俺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他倒了一碗,给俺自个儿倒了半碗。“好酒好菜,咱今儿也过把神仙的日子。”神仙的日子似乎是有些醉人呢,就连这屋子里头的摆设,都开始滴溜溜地转,转得俺难受。外头的鸟咋还在叫,像是比晌午时候的更多,得有一百只,不,不对,得有五百只,它们把原该断断续续的叽喳声叫成了一长声。可这咋又不想是鸟叫。到底是鸟叫还是俺脑袋里的嗡嗡声,俺也分不清了。俺喝了不少酒,又做了一天的针线活,当真是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当家的,俺累了,桌子上的东西你放着,等俺明天收拾。”“你甭管了,累了就去睡。”这一觉,俺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长时间,现在是啥时辰。反正俺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儿还是黑的,院子里头的猪狗驴子也都还没开始叫唤,想必是还没睡醒呢。梆梆。是外头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四更天了。俺伸手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这倒奇怪了,俺男人平时也没有这起夜的毛病啊,莫不是昨儿个酒喝多了才添了新毛病。又等了一会子,还不见俺男人回屋。俺索性下了炕,到屋外头去找。这堂屋里头黑漆漆的,咋的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俺又围着堂屋走了一圈,也没瞅见俺男人,倒是梅花那屋里头,隔着布帘子隐隐有光亮儿透出来。这丫头睡觉咋也不知道把灯熄了,这么不知道节俭着过日子,还真当咱这家里头称个金山银山咋的。俺蔫溜儿地走过去掀开她屋的帘子,想给她把屋里头的灯熄了。可俺这酒还没醒呢,不然,俺这会子咋会在梅花的屋里头瞅见俺男人。今儿这女儿红咋这劲儿大,喝得俺这俩眼发昏了不成,俺咋就瞅见梅花身上的衣裳半敞着,两个白嫩嫩的胸脯子露在外边。俺又眨巴眨巴眼,可这酒咋还是没醒。俺男人咋会一手摸着她闺女的脸,一手摸着他闺女的胸脯子。那人一定不是俺男人,一定是那些婆子们口中的妖孽来睡俺家的闺女了。对,一定是那孙猴子在五指山下头被压了五百年,起了色心出来开荤了。他一定是怪俺没给他烧香,这才变成了俺男人的样子,欺负俺闺女。这泼猴,俺岂能容你这样败坏俺的男人,欺负俺的闺女。俺抄起梅花屋里头那把剪窗花的剪子,直直地扎进了那猴子的后脖子。你这猴子,还敢回头瞅俺,还敢揪俺的衣裳扣子,俺这是替村子里头的大姑娘们除了害。俺不光要扎死你这妖孽,还要把你这幅妖孽的身子扔进黄河里,让你再不能出来祸害人。你这猴子,你咋还不现了原形,好让俺拖着你的尸身到村子里头游行,让那些个婆娘们拿臭鸡蛋砸烂你的猴头。你这猴头,咋还不现了原形。还是你怕自个儿现了原形吓醒俺的梅花。那成,俺就让你到黄河里头再现原形,省得你扰了俺梅花的梦。 贰拾壹后来,俺不笑了。俺想从地上捡一块酒坛子的碎片插到赵二狗的心口上,可俺却连弯腰的力气都没有了。俺杀不了他,可是老天爷有这个本事。老天爷,你若是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良知,就该降个大雷,劈死这个畜生,把他劈成八瓣,生生世世都留在那阎王殿里受酷刑。恍恍惚惚的,俺听见外头有人在叫俺,是个女人,有人闯进了俺的家。不,不对,这儿不是俺家,这是畜生的家,那女人闯进了畜生的家。是小仙鹤,还是醉仙阁里头的哪位姑娘,来找这畜生逍遥快活了?那她们可真是没挑对时候,这畜生刚刚占了俺闺女的身子,哪里还有力气来对付你们这些个吃人的妖精。可你们这些妖精,为啥要叫俺的名字,俺的名字岂是啥猪狗都能叫的。赵二狗给那女人开了门,俺以为,那女人会立马扑到畜生的身子上,可她却没有。这女人直奔着俺来了,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对着俺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打远处跑过来的。哦,俺看清了,她不是小仙鹤,也不是醉仙阁里头的妖精,她是隔壁老秦家的闺女。又过了会子,她终于倒匀了气儿,开口说道,“梅花她娘,俺跟你说个事儿,你......你可得挺住了。”笑话。俺严金凤这辈子还有啥事是挺不住的,或者说,还能有啥事,能比让畜生欺负了闺女,更让俺挺不住的。“你说吧。”“你家梅花她......她刚刚......跳了黄河了。”“你说啥?”俺没听清,俺真的没听清她在说啥。这女人的话咋就被俺听成了俺家梅花跳河了,真是笑话,俺家梅花好好地在屋子里头躺着呢,咋会去跳河呢。一定是刚才俺的笑声太大,震坏了俺自个儿的耳朵。“你家梅花......她跳河了。”   “那丫头现在在哪?”这话,俺咋听着像是那畜生说的。“有俩会水的下去捞了,可现在这季节水这么快,根本捞不上来,怕是早被河水卷走了。”这回,俺是真的站不住了。俩腿一软,就那么瘫到了地上。这女人胡说八道啥呢。俺知道,秦家这闺女一向就嫉妒俺家梅花比她长得好看,比她招人待见,所以她才故意咒俺家梅花死。你这恶毒的丫头,你才不得好死,你若是再胡说八道,小心俺撕烂你的嘴,就算俺不撕你的嘴,老天爷也会降个大雷给你,让你和赵二狗那个畜生一块儿下地狱,到了阎王爷那儿,像你这种乱咒别人的丫头,就会被拔了舌头再扔到油锅里去受罪。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死丫头,俺识破了你的瞎话儿,看你还拿啥来糊弄俺,你再不走,俺可真要扇你的耳刮子了。你这死丫头,你咋还死心地在这儿编瞎话。俺不信你,你跟这畜生说也没用,俺们没有一个人会信你的瞎话儿。你快滚,滚回秦家去,少在俺这儿编些个屁话。俺家的梅花就在西屋里头好好躺着呢,不信,你去瞧瞧,你们都去瞧瞧。“金凤,你呀,还是好好地跟着俺,做俺的媳妇儿,俺会帮你把闺女捞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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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鱼妹

    鱼妹

    楼主 LV1 2016-11-20
     贰拾贰俺爹说,“金凤啊,爹告诉你一句老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这儿的人,都是靠着黄河水,才能世世代代地生存下来。你长大了以后,也得敬畏着黄河,感激它养育了咱粱岗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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