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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
楼主 LV10 2016-10-25洞中剑歌
中秋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些日子已经开始降温。但是今天阳光尤为刺眼,不热,却易口渴烦躁。禾日山上绿意方有稍减,山下小道边的草却已是尽显枯态,无精打采。
晌午,自小道北方缓缓走来一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瘦骨嶙峋,相貌平平,一脸风尘,气息微喘,脑袋略垂,目路疲惫,粗布衣裳,唯有腰畔的一柄短剑与右手虎口上的黄茧使其稍显不同。
禾日山下,一间茶棚,三面通风,简陋之极。少年停在棚前,眉头皱了皱,咽了口唾沫,向前迈了两步,又转身向南离去。棚下背向小道的胖道人端坐桌旁,端起一碗茶抿了口,轻笑道:“有趣的年轻人。”
……
夜幕降临,山风卷着潮湿的空气吹入洞中,火光随之明暗不定。向内而看,一个黑竹竿似的少年倚墙而坐,然后是火堆,火堆旁是一个侧躺于枯草上的胖道人。
“谢谢。”少年声音有些拘谨。
“不用,本是天地之物,贫道不过早到了一会儿。”
“嗯。”
洞里只剩下火堆里的噼啪声。
……
一更,雨声渐起,风声不息,沉闷的空气了忽然响起一阵“咕噜”声。
少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取出一张泛黑的干饼,犹豫了下,递向胖道人,“您要吃点吗?”
“不吃,太硬。”
虽然这样说,胖道人似乎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哦。”少年低下头,掰了一半放进包裹,再小心翼翼的塞进衣兜里去,拿起另一半细嚼了起来。
“今天晌午你为什么没有进去喝茶?”
“什…?哦,我不太渴,您…您也在?”
“呵呵,贫道几乎就在你对面,可你只盯住了桌子上的茶壶。”
看的出来,此刻黑竹竿有些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
“木雨,木头的木,洞外的雨。”
胖道士睁开眼,看了看倚在木雨腿边的短剑,“你的剑快吗?”
“不快。”
“听说燕子王松最近在金水县附近露了踪迹,你由北而来,想必是为了他那颗万两白银的脑袋而来吧?”
“一万两银子?不,我不认识燕子王松,我估计也打不过他。”
“既然不认识,你又怎知打不过?难道你能未卜先知?”
“官府都奈何不了的人一定比我厉害。”
胖道士觉得有趣,笑道:“你很弱?”
“嗯。”
虽然声音很弱,但却是这段谈话中木雨最肯定的声音,所以胖道士张了嘴却没了音。
……
雨下了很久,洞里又安静了很久。
“你相信命吗?”
“嗯,信。”
“往往这么肯定的人,都已经接受了自己现在的位置,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命?”
“无所作为,无有痕迹。”
道士又张了下嘴没了声音,转而又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嘴里“呵呵”的笑了起来,视线却从木雨的脸上移到膝边的短剑上,“这是什么?”
“我的剑。”
“呵呵,这也叫剑?普通的不行的破铁片儿?甚至连剑颚也没有。”
木雨眼中一暗,深吸口气,沉声道:“它有剑锋,就是剑。”
胖子一愣,转而大笑,“说得好,便是天外陨铁做成的剑,没有剑锋也不过是铁片;竹子再普通,可倘若它有锋,也可以是剑。”
木雨眼睛微亮,“嗯。”
“可是同样,没有剑心者,便是手握湛卢,也算不得剑客;有剑心者,即使手无寸铁,也可以是剑客。你虽然有剑,却失了剑心,它在你手里依然算不得剑。”
木雨低头握住剑柄,一脸歉意地看着手中的剑。
“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忽然,胖道士吟道。
木雨抬头,“什么意思?”
“这是晌午贫道在茶馆中见到你时,心中一动,给你卜的一卦。妙哉妙哉,燕子将折于你手。”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更不用说今夜月黑风高雨绵绵。
禾日山下,金水县中。
张宅之内忽然急掠出一道黑影,屋顶轻点,纵跳三下,便已消失在雨幕之中。这时,张宅后门才打开,涌出一群执棍家丁,怎奈何已是人去杳杳。
黑影急掠骤停,身体却没有一丝前倾,可见轻功精妙。
“前面的是哪个兄弟,在下有要事在身,还请行个方便。”黑影朗声道。
“哈哈,不愧是燕子王松,燕子穿梭果真了得,只是为人未免小气了点儿,胆小了点儿。今日该我走运,拿了你这淫贼的命,以成我王腾侠义之名。”
雨幕那头行来一少年,剑眉星目,一脸兴奋。
“今夜好多高手,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今夜要到张家?”王松沉声道。
“真可惜了,如果你往东逃,或许可以死得瞑目。”
“这么说来,我已是无路可逃?”
“哈哈,不错。”
“难道就没商量的余地了?”说着,王松缓缓向后退去。
王腾一撇嘴,抢步而上,边嗤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着一拳击向王松咽喉处,怎料王松顺势一让,斜掠而过,单脚抬起踹向王腾后腰,王腾冷笑,立马沉腰,撤肘与王松相撞。王腾顺势回身相击,突然一愣,却是王松借刚才相击之力腾身远去。反应过来的王腾怒喝一声,提气追去。
……
洞中,王松双手支膝,气喘吁吁,忽然他发现洞中柴禾依被点起,洞边一个黑小子正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火堆边的茅草上正睡着一个胖道士,他的嘴角不由地一抽。
“额,外面正下着雨,俺……俺看见洞口有光,就进来了,方便借宿一晚吗?”
黑小子木讷地看了看熟睡的道士,再看了看王松,点点头道:“可以,小声点儿。”
“多谢。”
王松脱下一身黑衣,晾在火旁,赤身坐下,然后疑惑地瞟了胖道士一眼。忽然,他脸色一白,立马站起身来,向后退去。此时,黑小子也突然睁开了眼,喃喃道:“山东、黑衣、步伐轻盈、身有暗香、面容丑陋,不会这么巧吧!”
王松又转身,失声道:“你是谁?他是半月道人?”
黑小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握住剑柄,“我叫木雨,不知道道长是谁,但是道长说,燕子将折于我手。”
王松的脸色更白了,配上一脸麻子,好像好心的店主在白吉馍上加了许多芝麻,只是眼前的太倒人胃口。王松嘶吼一声,举掌要劈开挡在洞口的木雨逃入雨中。只是剑吟声响,王松捂住自己的脖子,血泡不断的从指缝中冒出,他眼珠大睁,似乎不愿相信什么,嘴巴开合两下,颓然坐到下去。
此时的木雨呼吸急促,脸色发白,冷汗已经划过脸颊,握剑的右手颤抖不已,脑子里时而浮现出王松死前的狰狞,时而回荡着胖道人之前的一段话:王松,山东空兜门下,黑衣夜行,盗人钱财,淫*女,向南而窜,途中奸杀女子十三人,面目不详,不过这样的淫贼多是丑八怪。
忽然掌声响起,“好俊的一剑。”
却是胖道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木雨面前,胖道士又看了看一身赤裸,脖子殷红,一脸惊恐的王松叹道:“这才应该是他的归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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