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替嫁对象是顾西棠

周一早晨，民政局外进进出出都是人。

年后第一个工作日，再凛冽的寒风也挡不住来结婚的小情侣，以及要离婚的活冤家。

萧岁薏只穿了件薄薄的春秋季外套，因为冷，呼出的气都是白茫茫的一团。

漂亮的小脸冻得发白，耳垂鼻尖却泛着红，唇瓣没什么血色。

她站在大门外，一个一个地看着走过来的单身男人，尤其在年纪大的中年男人脸上看得仔细。

这里面，说不准哪个就是她的“丈夫”了。

萧岁薏是来领证结婚的，并不情愿，但不得不来。

和对方约好的时间是九点，眼看着到了八点四十，萧岁薏打起精神，仔仔细细地看——其实看了也白看，萧鸣钟根本没把对方的照片给她。

但据说……

“三十八岁，好像是做气象相关的工作……条件还不错。”

萧鸣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语焉不详。

反倒是萧明珠，端着漂亮的玫瑰花骨瓷杯，朝她笑得不怀好意：“妹夫条件这么好，萧岁薏，你可得谢谢爸给选你的这桩姻缘，嗯，三十八岁呀，真不算年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股老人味儿……”

就在萧岁薏回想那一幕的时候，面前忽然多了道人影。

与此同时，她听见了“你好”两个字。

声音在这样嘈杂又寒冷的冬季，像一阵和煦春风，迎面而来，抚平了躁郁，温暖了心湖。

萧岁薏下意识抬起头，朝上看去。

冬季的阳光熹微，细细的光线穿透云层，落在了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一瞬间，有那么一瞬间，萧岁薏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眼前这人，足足比她高出两个头，浅色休闲裤包裹着一双长腿，衬衫领口别着宝石蓝的配饰，穿着一件白色羊绒大衣，只看穿着就觉得优雅得体。

一张脸堪称得天独厚的俊美，肤色冷白，眉眼温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镜片微微折光，瞳底琉璃生辉。

“你是萧明珠？”他问。

萧岁薏被近在咫尺的美貌冲击，恍惚间，发出了一声“啊……”来。

勉强算是承认了。

那人浅薄的唇微微弯起，轻笑尔雅：“我是顾西棠。”

这是萧岁薏第一次见到顾西棠。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长相。

女娲炫技，上帝开挂？不然一般人想长成这样，难度属实有点高了……

而且，三十八岁？如果三十八岁的男人都长他这样——怕不是日常是拿人参果拌饭吃吧？

咽了咽口水，萧岁薏硬着头皮说：“我不是萧明珠，我叫萧岁薏。”

萧明珠不愿意嫁给她口中一身老人味的顾西棠，逼她来履行两家婚约。

而她，别无选择。

深吸一口气，萧岁薏蓦地抬头，直直看向顾西棠。

“我愿意嫁给你，你能娶我吗？”

视线之中的男人，温柔俊美，优雅过人，是哪怕远远看一眼，都美好得像一处风景。

似乎是看出她的紧张，顾西棠轻声问：“所以，你是打算替嫁？”

“嗯！”萧岁薏重重点了一下头，鼓起勇气，炯炯有神地看向他：“可以吗？”

顾西棠没说话。

印象里，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了……

见萧岁薏瞪得滴流圆的眼睛，顾西棠笑了一下：“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还小，不用这么急着嫁人。”

言下之意，谢邀婉拒。

萧岁薏听出来了，一着急也顾不得旁的，脱口而出：“我不小了，我挺大的！”

这话一出来，就连顾西棠也顿了一下：“……嗯？”

“真的！”

为了要加深可信度，她低头开始翻背包。

身份证！户口本！小学毕业证！初中毕业证！高中毕业证！英语四级证！普通话成绩单！……

一股脑全掏了出来。

“我昨天就过了法定婚龄，二十岁整。”

萧岁薏从那一堆证书里拿出了最有含金量的一本。

“鼎华大学？”顾西棠看向了她的学生证。

她急不可耐，重重点了一下头：“985、211、双一流，娶我吧，娶我不亏的！”

顾西棠白皙的指尖轻轻拂过学生证上的烫金印字，镜片微低，遮光一瞬。

“一定要嫁给我？”他问。

“是！”萧岁薏坚定不移：“一定要！”

“必须嫁给我？”他又问。

“对！”萧岁薏语气笃定：“必须要！”

“迫不及待，迫不得已要嫁给我？”他继续问。

“没错！”萧岁薏浑然不察：“迫不及待，迫不得已！”

“哦。”顾西棠笑了笑。

诶？

萧岁薏眨了一下眼，忽然反应过来：“我，我不是——“

把学生证还给她，顾西棠抬眸时，镜片后的一双眼眸温柔如初：“我不知道你是迫于什么压力要牺牲自己，但无论如何，不要拿婚姻来交换。婚姻绑定的是人的一生，如果随随便便交付给陌生男人，那太不值得了。”

他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

拉过萧岁薏的手，拂开她的手指，在她柔软的掌心里写下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打给我。”

掌心的软肉被细细的笔尖轻微刺着，有点疼，还有点痒。

都说十指连心，这一点触感，自掌心传过指尖，又扎在了心上。

酥麻酸疼，那么细微，却又无比真实。

萧岁薏悄悄看向顾西棠，见他眼睫低垂，薄唇浅浅，离得这么近，又不得避免地闻到了一股淡香。

像是草木芬芳，又像是荼蘼花开。

顾西棠收起钢笔，抬头看她：“你太小了，嫁给我，对你不公平。”

萧岁薏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盯着他看。

顾西棠退了一步，朝她笑了笑：“好好读书，未来可期。”

说完这话，顾西棠就准备转身走了。

萧岁薏用力咬住下唇，眼看着他迈着长腿要下台阶。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她一把抓住了顾西棠大衣的衣角。

“嗯？”顾西棠回头看她。

“……不，”她呼吸很乱，眼神更乱，但态度却异常艰巨：“如果是嫁给你，那我愿意！真的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