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青山

“公子，我们去哪？”

红叶看着正在收拾行礼的少年，不解地问道。

少年一把将包裹甩到背上，伸出食指点在少女的眉心，微笑道：“我们啊，去看一看这座江湖。”

红叶不满说道：“可是公子，师父不让你下山。”

少年像是没有听到，自顾地拉起她就往门外走去。

红叶更是不满，一个跨步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师父已经闭关了，再说，现在这青山，我才是掌门！”

少年眉头微皱，伸手揉了揉少女的秀发，语气放轻，像是在哄小孩：“红叶啊，你得听公子的，乖。”

红叶嘟着嘴，终是松了口，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把长剑：“那你把剑拿上啊！”

少年依言转身，取下长剑，小心翼翼地把剑身从剑鞘中取出。这把剑极其古朴，幽然之意甚浓，白色的剑光可掩日月，剑身上不时荡漾出紫色剑气直冲斗牛。

紫气东来。

奇兵谱排行第三，佩于青山历代掌门。

少年沉默片刻，又把剑挂了回去，轻声叹道：“紫气东来属于青山。”

红叶提醒道：“你是青山掌门。”

少年笑了一声，捏捏她的小脸，怅然道：“已经不是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出房间，看着眼前在云雾里若隐若现的群山，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背上的包裹。

————

青山不是一座山。

它是长安城外绵延百里的群峰，是隐藏在这片群峰里的宗门。

世人皆知，青山首修剑，次修术，为天下道门之首。

世界很大，无数宗派为了名气争得头破血流，青山从未参与过，但天机阁数届榜单，青山都位列一流，甚至于青山的举动不经意间已经影响了整座天下。

比如明天的青山掌门接任大典。

人们更习惯把它称作青云大典，或是换青云。

青云大典是由百年前的青山掌门提议，在那之后，青山掌门一任十年。

于是天机阁发布的江湖风云榜十年一换，少林的佛法大会十年一次，圣贤城的圣贤书会十年一届……年轻人选择在这一年初入江湖，亦有大多旧人在这一年金盆洗手。

也是因为这个，世间一直流传一句话。

江湖一代，十年风雨，始于青云换。

青云大典照例会在十二月初举行，无数人翘首以盼，希望见识到那位传说中的新掌门。

早在数月前，青山就将谢周退位，新任掌门上任的消息告知天下。

青山没明言是谁，只提到新掌门是一个少年，一个天生道心的少年，一个六岁拜入青山并由前任掌门谢周亲自教导的少年，如今十年已过，可由他接任掌门一事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那少年太过年轻。

他才十六岁。

还因为青山掌门有规定，必须入得一品逍遥境。

十六岁的逍遥境？

如果真是如此，不敢说后无来者，却也是前无古人。

————

青山。

青云大典前夜。

“师伯，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弟子气喘吁吁地推开木门，对着蒲团上坐着的中年道人急切喊道。

中年道人名为方正桓，是掌门谢周的同门师兄，掌管青山律法和大小诸事，他看着推门而入的年轻弟子，严厉说道：“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年轻弟子赶紧整了整衣襟，行上一个道礼，语气里仍是掩不住的急切：“回师伯，掌门师弟，他……他不见了！”

方正桓微怔。

他叹口气，似乎对此事早有猜测。

半晌，他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年轻弟子没有离开，他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师伯，掌门师弟还留下了一封信。”

方正桓微微挑眉：“给我看看。”

年轻弟子无奈应道：“信在墙上……掌门师弟把它画在了墙上。”

方正桓点点头，拂袖起身，声音远远传来：“明日大典正常举行，一切照例即可。”

“弟子明白。”

年轻弟子对着离去的方正桓行礼。

————

逍遥峰青山最高的一座山，谢周掌门师徒便是在山顶的逍遥台上修行。

山腰建着的几间别致房屋，就是那位新任掌门的住处。

方正桓借着灯光，静静地看着留在墙上的信。

“紫气东来我留下了，我觉得，掌门之位还是交由师伯合适。”

“师伯，我下山去了，青山勿要寻我！”

“非要寻我也行，记得用下面这幅画像。”

落名：何问。

三句话，一幅画。

画上是一位少年，身穿锦衣，腰佩长剑，相貌上却只画了一双眼睛，其余部分全由二字填满：好看。

“是挺好看的！”

方正桓笑了一声。

他转身出门，看向夜色中的群山，喃喃自语：“师弟，小何还是下山去了。师父说我数术远不如你，你早就算到了？”

翌日。

在无数人见证下，青云大典正式开始。

这次大典注定会载于风云。

——没有前任掌门致辞，没有新任掌门现身，甚至连青山名剑紫气东来都没有出现，只有青山律法和青山执法两人代为主持。

对外的解释，是前掌门谢周和新任掌门同时闭关。

————

林中小道，少年少女正无精打采地走着。

“公子，我们去清河吗？”

“不去。”

“那我们去哪？”

“不是说了吗，江湖！”

“江湖是哪？”

“何问！”

“我知道你叫何问。”

“你这丫头，再说话就把你反卖了回去！”

红叶委屈地喔了一声，不再多言，只是紧跟着何问的步伐。

两人正是前日从青山溜出的何问与红叶。

何问说道：“乖，我带你吃好吃的去，顺便买两匹马来，行走江湖，总不能真是行走。”

红叶说道：“喔。”

何问问道：“还生气呢？”

红叶不理他。

何问转身，做了个鬼脸：“呜啦！”

红叶噗哧一笑，又强忍回去，扭头哼了一声。

何问笑道：“下次不说卖回去了，我保证一直带着红叶，好不好？”

红叶这才回道：“公子欺负人。”

何问捏了捏她的鼻子，“谁敢欺负红叶呢？”

红叶嘟嘴道：“可是你天天欺负我。”

“除了何问！”

何问说着，伸手就要拉起她。

红叶赶紧躲开，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

没走多远，红叶指着前方，开心地说道：“公子，有家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