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叶行之

月明星稀,老树昏鸦。

当今才华横溢的状元少年郎沈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中似有千万只野马在奔腾,一朝金榜题名,好不风光。却因庆祝宴上多贪晌几杯美酒,调戏他人得罪权贵,被发配到边疆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担任一小县官。

犹记得那日与家中双亲挥泪告别,痛哭流涕,好不令人感动的一番场景。待沈浪落下东西回去拿时,转眼看到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娘亲大人已经约好了姐妹,磕着瓜子唠着话。

只见沈浪眼角抽搐,大步离去,翻身上马,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只是似乎隐隐约约听到在马蹄声中夹杂着可怜的呼喊声。

“少爷少爷!我们已经到了临湖县了,前面好像有一家客栈。”走在沈浪身旁的小厮一手牵着马一手作眺望状:“终于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了!”

没错,身边这个小厮就是非要死皮赖脸跟来的丁小乙。

当沈浪见到风尘仆仆的丁小乙在后面紧追时,心里是有点感动的。可那句“夫人让我来监督你,莫要拈花惹草,有失官仪”,把沈浪的眼泪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沈浪保持着状元郎应有的风范,领着丁小乙来到这家客栈门外,表面很淡定,内心很忧伤。

还未踏入门内,就见有店小二迎着笑脸相问:“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丁小乙将马牵到附近的一棵树下,将绳子往枝干上一扔,绕了绕,栓住马后。让马儿吃吃草,好好地饱餐一顿。

沈浪四处打量着这家客栈的布局,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里面都很干净整洁,只是仿佛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我们住店,可还有房间?”

只听店小二大声吆喝道:“掌柜的,可还有剩余的房间?”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沈浪往掌柜方向走。

待沈浪走进,眼前这掌柜的约莫四五十岁,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倒像个读书人。

未等掌柜的说些什么,耳边忽地响起一个平静而带有磁性的声音。

“我要一间房间”

沈浪寻声望去,一作道士打扮的公子,心想这年头道士不在道观里好好吃素悟道,是要打算浪迹江湖吗?

掌柜老板查了一下房间登记册,脸上带着歉意说:“不巧,只得一间房了。”

沈浪抬头正欲说些什么,却发现那道士打量着自己,只见道士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发黑,似有不祥之兆。”

沈浪:“……”不能上当!一定是为了骗我房间故意套近乎的!

一旁的丁小乙指着眼前的道士,大声斥责:“你这道士,怎么说话的?我家公子好着呢!”

叶行之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道袍,这才反应过来那一声道士称的是自己。叶行之乃修仙派大宗关门弟子,奉师命前来捉拿一茅山道士夺回门派里的一法宝,并借此机会历练历练。只是修仙世家的衣服太过招摇,这才变出一套道服穿在身上,跟随那道士到了此地,道士却不见了踪影。

沈浪一把拉住丁小乙,平日里浪荡惯了的沈浪带着促狭的笑意:“我不止印堂发黑,其他地方也黑着呢,不知道长可否看得清?”

这一番调戏,并未能让沈浪看到意料之中的脸红或是发怒,莫非这个道士还是个脸皮厚的?心中不由得突然生起一股敬佩之情,人在江湖飘啊,连道士都能修得脸皮厚厚的。

“信与不信,自有时候定分晓。”还未等沈浪从这句话回过神来,已不见了叶行之的踪影。

沈浪与丁小乙于是顺其自然地成功入住,只是店小二再三叮嘱莫要进入后院,店小二支支吾吾的样子很是让沈浪好奇。但由于赶了好几天的路都没怎么睡上好觉,在我们丁小乙尽心尽力地服侍下,草草洗漱,倒头大睡。

深夜,一片寂静。

沈浪在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听到有马嘶鸣的声音,这声音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吱——”一声轻微的声音进入沈浪的耳中,似乎有风从门的缝隙里溜出来,沈浪心里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沈浪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压在了身下,仿佛还听到了咯咯咯地笑声,而被拴在树下的马似乎叫的更大声了些。

沈浪忽地睁开双眼,借着一丝微弱的月光,只看到头顶的一片蚊帐。沈浪慢慢地坐起来,看着正趴在桌子上流着口水睡得很香的丁小乙,觉得有些奇怪,莫非是自己太谨慎想多了吗?

感觉有些口渴,沈浪便下床起来倒水喝,走到桌子旁时,仿佛感觉身后有人注视着他,沈浪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慢慢地转过身去。

是一张倒立着的只剩骨头的脸,头发干枯蜡黄,整个身体从悬梁上垂挂,是一具腐烂已久的尸体,浑身散发着黑气和一股恶臭,这味道就跟今日进入客栈门闻到的一样!尸体的脸正好贴着沈浪的脸,约有两三寸的样子。

诈尸啊这是,可哪来的尸体?

吓得沈浪一个踉跄,立马推醒正在做着好梦的丁小乙。

丁小乙一睁开眼,看见这悬梁的尸体,竟吓晕了过去。沈浪见状,无语地想骂人,这丁小乙一点用都没有,果然是个吃白饭的。

那尸体突然翻了个身,落到地上,一步一步向沈浪靠近。

沈浪心里害怕及了,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子不语怪力乱神。心里只有一句话,都说古人诚不欺我,古人你骗我!

眼看着面前的走尸一步步靠近,沈浪拾起桌子上的东西向走尸砸去,能砸的都砸了,就差把丁小乙丢出去了,可这些俗世的东西对尸体完全没有伤害。

沈浪突然发现又一个伤心的事情,这走尸似乎只看上了他,对一旁昏死过去的丁小乙完全不感兴趣,难道这走尸也看脸吗?沈浪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情况紧急,沈浪打算先丢下丁小乙,反正这小子目前看着没什么危险,快速地跑到门口,正欲夺门而出,身后的走尸一把掐住了沈浪的脖子,将沈浪的脸面对着它,开始吸取沈浪的精气。

沈浪逐渐感觉呼吸困难,窒息感以及面对死亡的恐惧感全都涌上身来,而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到处乱窜,却毫无规律可寻。

突然耳旁响起一个幽幽地略带欠扁的声音:“说你印堂发黑,现在可信了?”

沈浪见白天那道士正靠在木桌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角似乎带着点点笑意。

沈浪眼睛一亮,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发出艰难的声音:“道——长,救,救我!我……信!我信!”

叶行之立即拔出腰间的佩剑向走尸的手砍去,发觉危险的走尸收回掐在沈浪脖子上的手,转而攻击叶行之,这具尸体行动较为缓慢,看来尸变过后没几个时辰。

一旁刚刚脱离苦海的沈浪正努力地呼吸空气,生平从未认为这空气是如此的香甜,就在沈浪一面感慨一面享受之时,只见叶行之口中念着什么口诀,走尸身上的黑气逐渐散去,走尸开始慢慢踱步离开房间。

沈浪见这道长正要离去,眼下又害怕再遇到个什么东西,不由得追上去问:“道长这是要去哪?”

“在下叶行之,不用一口一个道长”叶行之保持着距离跟在走尸的身后,下了楼梯,穿过大堂,来到客栈的后院。

沈浪跟在身后,快速地琢磨,这道长看着还挺厉害的,与之交好,益处多多,便爽快地自报家门:“我是沈浪,是来临湖县赴任的,以后你有什么事,我可以罩你啊。”

叶行之并未说什么,只是看着这走尸躺进棺材之内。

“你看”叶行之指着摆在后院里的一口棺材:“这本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只因吸收了一口活人的阳气便导致尸变,我送它回到棺材之内,有利于超度它。”

“可这平白无故地哪来的尸体啊?”沈浪又突然想到店小二再三嘱咐、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什么都了然了。

沈浪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是个黑店啊!”

正在给尸体超度的叶行之眼角一跳,又觉得沈浪犯二的样子有点好笑,颇为大方的解释,决定用智商来碾压一番:“若是黑店,遭遇尸变,谁也逃不了,我倒觉得店家应是知晓这里有放尸体,不一定是店家所为。”

度化完后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内,可见脸上一片安详。

叶行之忽然听到悉悉率率的声音,这声音来自堆放木柴的一个角落。当下语气凌厉,定定地看向堆放木材的阴影处。

“谁?是谁在那里,出来。”

临湖志 - 第一章 初遇叶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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