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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今晚不要出事。
简意怀揣着只露出一个镜头的DV,在安静的地下停车场里绕了半圈,越走心越慌。
还是出点儿事吧。
张头儿刚发话,今天周刊还差两条新闻,责令她在十点以前务必交上去至少一条。
和她一个组的韩冲翘班去陪女朋友,把蹲点儿演员李思录的任务撂给了简意一个人,临走还故意吓她:“不要再拍出条人命。”
简意入职湖城娱乐周刊三个月,上个月第一次独立蹲点儿一位歌手,刚蹲了两天,这个歌手就死于非命。
抑郁症自杀,割腕。血一直流到酒店房间门口,渗出门缝。
简意是第一个目击证人,虽然当天就排除了她的作案嫌疑,后来也证实了该歌手确实是自杀,但警察还是关了她几天。
蹲点儿的那天她就没顾得上吃饭,关进去的头一天,警局忙成一锅粥,她甭说吃饭了,连口水都没得喝。
在她满脸菜色快要饿晕过去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端着一碗炸酱面推门进来,简意以为他是张头儿打通关系派来给她送饭的同事。
简意双手扒着拇指粗的铁条摇晃着站起来,舔了舔褪皮的嘴唇,半天才发出两个字:“谢谢。”
男人瞧了她一眼:“不谢。”
然后,他把碗往桌上一搁,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在碗里搅拌了几下,挑起一筷子塞进嘴里。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简意:“……”
男人迎上她复杂的目光,又挑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这次,有声音,吧唧面条的声音。
寸头,满脸胡茬,眼睛深邃,鼻梁高挺,一张脸在古铜肤色的衬托下更显立体。
简意盯着他沾满酱的嘴唇,恨不得扑上去咬烂:“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那你比我厉害,”男人伸长左腿,勾过来一把椅子,左脚踩在上面摆了个极其舒坦的姿势,“我才一天没吃。”
简意把眼睛瞪圆,张了张嘴想骂人,到底咽了回去。
这人是警察。
男人平静地看着她:“省着点儿气力。”
“人不是我杀的,”简意歇了好半天,才有力气说完下半句,“我就是报了个案。”
言下之意,你们警察就是这样对待报案人的?
“锦旗正在做。”男人嚼着面说。
简意:“?”
男人解释:“十佳市民奖。”
简意:“……”
简意忍住骂他的冲动,手扒着铁条绝望地闭上眼。
满耳都是男人呼噜面条的声音。
绝逼故意的!
“简意,娱乐周刊实习生,入职一个月,娱乐圈跟地震似的,接二连三地出事,居家好男人出轨,当红小鲜肉吸毒,现在直接出了人命。”男人呼噜完面条,把碗一推,“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我特么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简意揣着DV在停车场里转悠了个遍,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李思录的专车。怪不得没见他的车离开过,车在这里,人应该早就乔装了一番坐着别的车离开了。
简意一阵沮丧。
反正人不在,她干脆大摇大摆亮出DV,光明正大地对着他的车一通拍,然后背靠着柱子低头检查刚拍来的照片。
图像拉大,简意眉头皱成一团,车里好像有人。
李思录在车里?
天助我也。
简意把DV调到摄像功能,轻手轻脚一步步靠近。
发动机的嗡嗡声越来越响,李思录启动车要走?她等了一会儿,车稳稳停着,没有启动的迹象,驾驶位上直挺挺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李思录不会是……出事了吧?
简意脊梁骨蹿上一股凉意,她实在是不想再进公安局一趟,尤其是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
张头儿把她从里面捞出来的那天,市局院子里,简意瞥见那个男人叼着烟从警车里跳下来,有警员迎上去,递给他一份文件:“明队,你要的东西。”
男人接过来扫了眼,抬起手给了那个警员一记头皮,警员摸着脑袋呵呵笑着跟在他后面。他走路生风,扇起她的一缕头发,然后无视她,往办公大厅门口走。
他的样子,说不上来,总之,很欠揍。
看见他就心烦,这种烦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简意揣着股无名火,快走两步挡在他面前,挑衅问:“警察同志,我的锦旗呢?”
男人咬着烟微眯眼,上下扫了她一圈:“正在做。”
“你们警局办事效率不过如此,一面锦旗也要做几天。”简意揶揄道。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十佳市民。”简意不冷不淡说。
“一分钟。”男人若有似无笑了下。
男人把手里的文件塞到身边警员手里,转身大步走回警车前掀开后备箱盖,从里面拽出一条红布。随后,他双手扯着红布一撕,手里抖落出了一块长一米宽半米的红布。
简意瞠目结舌。
男人弯腰从一堆杂物里摸索出一个黑色马克笔,然后,他拿着红布合上后备箱盖,把红布铺在上面,左手按住红布一角,右手拿着马克笔在上面挥字。
简意:……
顷刻,他嘴巴叼着烟直起身,朝着简意扬了下眉,右手拿着红布一抖。
十佳市民。
竖着四个加粗的大字。
右上方竖着三个小字:赠简意。
左下方竖着三个小字:明队赠。
简意定在原地:还有这种操作?
男人把“锦旗”塞到她手里,瞧了她一眼,一声不吭走了。
突然一道车灯晃了下她的眼,把简意从回忆里晃回来。她拿着DV蹿到一个柱子后,一口气还没吁匀实,左前方一辆黑色的SUV朝着她撞过来。
卧槽。
酒驾?这还没出停车场呢!
简意灵巧避开,SUV撞在柱子上。
“砰——”
很响的一声。
简意瞬时出了一身冷汗,但凡晚一步,她就成了汉堡中间的那片肉。她原地愣怔的功夫,SUV倒车,调了个头,再撞了过来。
跑!
简意只有一个念头,跑,死命跑。
她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社会新闻记者,做暗访的时候,常常会遇到这种事,因此练就了一身逃跑的本事。
社会新闻记者有生命危险,现在做个娱记,狗仔,还是逃不出这个命。
有谁会想杀一个狗仔?
真是……哔了狗。
简意在停车场里绕了两圈才跑出去。
停车场出口正对着马路,500米右拐有个岔路口,岔路口向左是条夜市街。现在晚上九点半,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
简意大脑快速冷静地分析着路线,一秒不敢停留,朝着岔路口一路狂奔。
眼看就要到岔路口,人行道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抓着她的领口一把拎起她。
SUV擦身而过,向前驶去。
“操!不要命了?”磁性低沉的男声。
男人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SUV ,保持着左手拎她的姿势,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黑色本田UR—V,湖A782K5,花园路东向北行驶……”
简意被他提起来的那瞬,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突突突直直蹿到头盖骨又失重回落卡在嗓子眼。她以为她是被车撞飞,这回死定了。
男人沉稳的声音把她出窍的灵魂拽回人间。
寸头,一张立体的脸。
炸酱面,锦旗。
心脏扑通一声,落回原位。
简意身高163cm,体重45kg,饶是被他单手离地拎起,还是不能与他平视。她看着他滚动的喉结,估算着他的身高,至少186cm。
23cm的身高差,一点儿都不萌。
现在已进入秋天,湖城的夜晚有些微微凉,受不住冷的早就裹上了外套,他却穿着白背心大裤衩人字拖。
奇葩。
男人还在打电话,简意拍了下他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他瞥了简意一眼,继续在电话里指挥着追查行动,左手箍着她纹丝不动。
手似钢筋。
简意只能拿眼瞪他。
下巴泛着青色的胡茬,或许昨夜刚刮过,也有可能是今早。下巴的弧度和棱角透着坚毅和冷光,但是他身上一点儿也不冷。
她刚拍他手时,指尖触到他的手背,暖,热,还有紧实。
身上有清淡的皂香,很好闻。
背心本来还算宽松,夜风一吹,背心全贴在他胸膛上,勾勒出诱人的肌肉线条。
简意一阵口干舌燥。
男人终于打完电话,漆黑的眼眸在简意脸上定了下,提溜着她往墙根走了两步:“找死。”
左手蓦地一松,丢她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