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死兄弟话忠义

猜猜俺是谁？

俺便是梁山大哥及时雨宋江口中常说的那个黑厮，江湖人称“黑旋风”，人见人怕、狼见狼哭、鬼见鬼愁，曾稳坐水泊梁山第二十二把交椅、步军第五位头领、为人心粗胆大、率直忠诚、仗义疏财——三十六天罡中的——天杀星。

呵呵，还没猜出来？

那俺便再提醒提醒你。

后人编了个笑话，说有两个穷酸秀才一天偶遇，甲问乙：“最近在读什么书啊？”乙答道：“我在看一本叫《木许》的名者。”“《木许》？”甲很诧异，忙拱手问道：“里面都写些什么啊？”乙笑着回答：“里面有一条好汉，手使两把大爹，有万夫不挡之男，学名叫‘李达’的便是。”

哈哈哈哈，俺听完这事当时就笑喷了。李达其实确有其人，是俺的亲大哥，并非咱家。

好了，别费脑筋了，告诉你吧，俺大名叫李逵（逵字念魁音，意思是在土堆中行走），小名铁牛，家里排二，娘经常亲切的叫我‘小二牛’，可不是那个放牛的王二小。

看过《水浒》的读者都知道，梁山好汉自打招安后，被朝廷利用，东征西讨四方反贼，最后弄得是损兵折将，一百零八将仅剩二十六个兄弟苟活下来，也亏俺命硬，后随大哥胜利班师回朝，被那鸟皇帝册封为镇江润州都统制（即润州带兵头）。

怎料大哥宋江功劳太大，竟遭到蔡京、杨戬、高俅、童贯等奸臣的羡慕嫉妒恨，这几人便将皇帝老大赐予的真毛台换成了假小烧还放了毒药，派人送到楚州，大哥于是遭了毒手，可大哥死性难改、忠义之心犹存，担心自家挂了后，俺再造反，坏了他的忠义之名。便用一纸文书把俺骗到他任职的楚州，俺当时还以为兄弟分别久了，大哥思念俺，于是骑上俺的战马小黑急急扬鞭是兴冲冲地赶往楚州。

俺——现如今所要讲的故事便要从这兄弟话别开始讲起。

不用问，一到楚州见到俺大哥宋江宋公明，许久没见，自然是先拥抱再喝酒的老一套模式，电影电视中常见，俺也不多废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海阔天空的一阵侃大山，大哥捏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煞有介事的和俺干掉杯中最后一滴毒酒后，说了实话，俺一听说喝的是毒酒，顿时来个倒仰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内心整个就充满了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两只瞪得比灯泡还大的眼睛久久望着面前喝干的酒壶和闷坐那里默默无言满目凄凉的大哥，想问个为什么？可就是问不出口，那一刻就觉得他是那么地陌生，大哥啊！你是那个仗义疏财、扶危济困、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的及时雨宋公明哥哥么？如今做了朝廷的官员咋还——‘插了兄弟肋下两刀’呢？

大哥见俺惊愣在当下，摆手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兄弟、兄弟，别怪哥哥。这老话说的好啊！人活于世，他固有一死，有人死了他轻于鸿毛，而有人死了他或许要重于泰山……”

俺忙接过话头道：“大哥，你也知道俺的脾气秉性，要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和小鬼子拼命，咋死俺认命，可如今咱是大宋的功臣啊！打王虎、平田庆、征方腊、退大辽，哦，立了如此天大的功劳，却要喝那宋家奸臣的假酒而死，这不是朝廷对咱以怨报德么？实在是太冤啦，这也就等于是中了自家人的埋伏而全军覆没啦，世界杯足球场上那叫自摆乌龙，在俺老家那叫王八钻灶坑——憋气带窝火啊！唉！大哥你最后那句话总算说对了，你和俺死后，估计尸体是要埋在那泰山脚下，身子一定压不少石头，估计是怎么也轻不了。”

大哥手捋额下稀疏的几根胡须，尴尬的苦笑了笑，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了看俺说：“你先站起来坐下（俺适才还是坐在地上和他讲话哩），哥哥刚才所言不过就是一种比喻，哎！翁林先生有言说的真对：蹉跎莫遣韶光老，人生唯有读书好。看来你还得多看书多学习啊，怎么说呢？铁牛兄弟你是个粗人，哥哥我这苦心你这一时半会也当真很难理解透彻。”

俺也跟着苦笑了一下说：“哥哥，理解透彻时，估计咱俩正在地下喝酒聊天呢。想想以往当初，俺在江州冒着天大危险劫了法场，一步一步把你背上梁山，掰着手指头算算也有十年了。咱那感情真真比亲人还亲呢！有时候俺觉得吧！你就像俺亲爹一样，打完胜仗就奖励俺一坛酒，让俺一次喝个够；俺要是闯祸了呢，你也就鞭打棍棒一顿揍。这些俺一辈子都忘不了。不过俺铁牛也明白，那鞭子打在俺的身上，也是疼在你的心里，这一切都是对俺好。”

话音一落，兄弟忆起当年，眼泪顿时都滚滚而下。哥哥似乎听的很激动，抬手示意俺接着往下讲。

“哥哥在俺的心中，还远不止如此，你还是梁山上的一个好领导，想想自打哥哥坐上梁山第一把交椅开始，便励精图治，大刀阔斧的改革创新，替天行道的大旗挂在广场中央，聚义厅换做忠义堂，这一切为啥？后来大伙也终于明白了，哥哥你这些行动便是为了日后招安做了最好的铺垫，你这一颗光宗耀祖的赤胆忠心始终未泯啊。”

大哥此时手摸胸口，脸色开始由红变白。

“兄弟知道大哥心存忠义，日子久了便觉大哥哪里都好，只是人品比较牵强。反正咱哥俩同饮一壶毒酒，早晚都得挂掉。兄弟久藏心中对哥哥的意见便也一发说给哥哥听听算了。”

大哥张大了嘴巴扭身望着俺，似乎有些纳罕。

俺便开始竹筒到豆子，一股脑的讲了开去。

“哥哥为人仗义，那是说明家境富裕，不像俺这吊丝，闲汉出身，可哥哥家的金银珠宝那也是老爷子汗珠子滴八瓣积攒起来的，哦！哥哥就为了江湖上传个‘及时雨’美名，便四处挥霍，这不是败家么？还有，听说哥哥家中有妻子，可为啥在郓城还养个阎婆惜哩！这便是对家不敬。后来哥哥为了一百两金子，怒杀了小三，这也值得同情，可俺就不明白了，招安也就招安，那为啥还要去妓院寻那李师师姑娘呢？俺看哥哥是别有用心。后来有些事哥哥做的便更是不近人情了，比方说赚徐宁，骗卢俊义等人上山入伙这些事，兄弟俺实在是看在眼里，心中不安啊！想想那是凡人能做的事情么？如今这一切都过去了，想悔悟也都晚喽，俺也知道如今要追随大哥于地下，也只能陪着老大徒感伤悲了，不过俺就不明白，这朝廷对你不仁不义，你为啥就甘心赴死哩？那梁山的日子过得多舒服啊，有酒有肉有牌打，就算大哥你一人挂了，俺双斧一抡也好给你报仇雪恨不是，而你带上俺同赴黄泉，静悄悄的就这么没了，日后就连帮咱们伸冤哭坟烧纸的人都没了，还谈啥羽毛和泰山呢？”

这时，大哥身体开始慢慢抽搐，双手不时抖动，嘴角也流出一丝血滴。俺惊骇万分，上前一步道：“大哥，你……你这是图啥啊！活着多好，想想当初，大哥发配江州城，酒醉浔阳楼，一首《西江月》，感动了多少有痔青年发粪图墙，‘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哪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大哥你咋就不再忍受了呢！”

在俺声嘶力竭的呼喊中，宋公明哥哥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在俺手中倒下去，无助的眼神望着俺再次笑着说：“兄弟所言全都不差，如今确实一切都悔之晚矣。谢谢兄弟在我先去地府之前的一番打击，哥哥我是做了许多错事。也愧对‘孝义黑三郎’美名，只是我这心里始终牵挂国家的社稷安危，如今好歹还有二十几个兄弟功成名就，也不枉我梁山好汉忠义之名流传后世，我把你带走，也正因怕你要替我报仇，坏了梁山名声。难得你这黑厮还记得我这处女作。哥哥这里谢谢你，但请兄弟记得，我死之后，你要速速赶回润州，站好最后一班岗，临终之前，再来楚州相会，咱俩便一同葬在这楚州蓼儿洼，兄弟你、你一定要答应为兄这最后的小要求啊。”

听完大哥临别这话，俺早已泪眼滂沱。曾几何时，大哥便是俺的偶像级兄长，是俺心底的神，俺顿时拼命摇着头说：“不——大哥，你绝不可以这样死掉，你是及时雨，俺是黑旋风，咱哥俩从来都是风雨同舟、风雨兼程，只要你不死，梁山还可风调雨顺，倘若咱俩风雨交加，世上便没有谁可以要了咱俩的小命……”话至此时，大哥已然昏厥过去，但那双黑亮的小眼睛却没有闭合，俺哭了半个时辰，大哥依旧无语，只好默默地把他抱上床，同时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