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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过去了的今天,就让那些喜怒哀乐一并过去,留存在记忆里。
如果在过去的记忆里走出不来,那是在浪费着一个个今天。
理解了发生的那些因与果——
于是承认了自己曾有过的那些恶;于是承认了自己也曾有过的那些单纯的寄望;于是愕然发现有些伤害是自己也曾做过的,带着好的动机造成了错的结果……
于是笑了,哭了。
然后理解了曾经的悲伤和快乐,既没有以为的那么绝望,也没有梦想的那么洁白无瑕。
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只是专注的盘算着如何度过今天,这就是全部,这就是掌握未来的方法。
——
“李解!你不能去!”陈尚沉着脸,情绪从最初的焦躁变成绝望,他说的已经够多了,不得不重复劝过的话。“谁都知道姜辛束不择手段的作风!学院的实习评测他势在必得,赵智无缘无故弃权甘当第三,就因为姜辛束放了话,说他明天敢去,炎黄城从此就没他这个人了!”
李解拍拍陈尚的肩头,被朋友如此关心的感觉很好。“因为赵智跟姜辛束第三任女友的关系可疑,他一直介怀,他放的话后半句是:赵智明天不去,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
“可是……”瘦小的陈尚推了推眼镜,根本不能放心,因为结业前的学院评测太重要,关系学院最后一年实习期的去向,即使姜辛束不在乎成绩带来的分配名额,但以他的好强,再加上家族的寄望,就难以放手。
“没事,我跟他是朋友。”李解笑的轻松,从容的稍微整理了黑发,这才走进包间。
陈尚揣揣不安的坐在一楼,翘首以盼的盯着李解进的学院食堂二楼的那扇门。突然,他发现周围的桌上,坐了两群人,全是学院里跟姜辛束关系近的,不由的暗暗焦虑,犹豫着该不该回去找人来助阵。
但是,他想起李解特意叮嘱说别等,更别喊其他人来的话,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那群人里也有认识陈尚的,看他并不打算走,就有人上去包间里回报。
包间里,一头蓝黑色短发的姜辛束,很不以为然的打发了回报的人,要说陈尚是李解找来助拳的,根本不可能。
姜辛束身边照例跟着家里请的美女保镖姜溪,也是他族里的人。
据说他父母所以请族里的人,一来是可靠,二来是怕他祸害女保镖。第二点担心当然不是源自于他父母的道德感和正义之心,只是他们既不愿意有个当保镖的女人跟姜辛束扯上过密关系,也不想担心那样的女人被分手后会不会‘丧心病狂’给他们宝贝儿子一刀。
因为是族里的人,姜辛束很尊重,两个人如密友,平时都叫她溪姐。而溪姐当然也是佑华学院里很多人惦记的靓丽风景之一。
“你们两聊,李解,可别枉费了辛束的好意哦。”姜溪戴上深蓝色的眼镜,眸子里的笑意一并被遮挡。
她出去了,姜辛束站起来,脸上挂着微笑,只是里面还夹杂着几分有意表现阴狠。
姜辛束比李解高,不仅是身高。在佑华学院,李解是大多数同学眼里的高富帅,但对他自己而言,他的境况只是学院高富帅里的普通人,而面前的姜辛束才是真正的高富帅,放在炎黄城里,也还是顶尖的那层次。
“坐。”姜辛束示意李解侧旁位置坐下,指了指他面前的酒,果汁和冰水,这才坐倒了,翘着腿,头脸微扬的盯着神色从容的李解说:“换了是一般交情的人,我得让他先喝三杯酒了——才能说别的;如果美女嘛,我请她喝果汁;我知道你更喜欢喝冰水,今天你到底喝什么,取决于你对咱们交情的看重程度。”
姜辛束根本没有停顿,并不打算给李解说话的机会,保持着倨傲的姿态施压,继续道:“如果你明天不去,那就点点头,然后端起你面前的冰水,像往常一样,咱们两随意闲聊;如果你坚持要去,那也行,只要当我是朋友,就得在乎我姜辛束的脸面,那就穿上那条女人的裙子,然后把果汁喝了。再然后呢——两边包间一共有三十三个人,你能从他们围攻下出食堂,不管伤没伤,明天你都能去,而我们两呢,也都还是朋友。”
李解笑了,这就是姜辛束,考虑的这么周到,还真是真给他面子……然而,李解知道,他今天注定会失望。
姜辛束端着酒杯,晃动着,酒液遮挡了李解下巴,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李解是聪明人。
李解没有点头,也没有拿起女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当然也没有愤怒的指着姜辛束的鼻子骂。
李解从怀里取出块纽扣大小的数据盘,缓缓推到姜辛束面前,在后者疑惑的注视下,微笑着抬手示意。
姜辛束很不高兴,脸上的笑容敛去,盯着李解的眼睛里,添上几分寒意。但他不是连这点耐性都没有的人,他捏着纽扣数据盘,按动,左眼戴着的蓝色镜片立即开始读取里面的内容……
片刻,姜辛束嘴角抽动,手里的纽扣型数据盘突然被他捏烂。
那个瞬间,李解眼里流露出痛惜之色,在如今物资缺乏的时代,数据盘的价格虽然谈不上昂贵,却也绝对值得珍惜。
姜辛束冷冷盯着李解,足足有七秒,突然吐了口气,一声嘲弄的轻笑。“资料不给力,藏在手里的部分会泄露告密人的信息吧?”
李解很直接的点头,都是朋友,彼此的情况当然知道。姜辛束上有一位姐姐,作为长女压力很大,从小到大特别努力,毕业至今两年的表现都很好,很受家里器重。
对于姜辛束来说,他在佑华学院里的许多黑历史如果落到他父亲手里,比他小两岁,但同样优秀出色的弟弟势必会成为寄托其父希望的焦点,而他上面的大姐再踩两脚,他在姜家的未来也就没戏了。
结业时得到的认可,就决定届时他会被姜家寄予何等程度的希望,这个起点的高低,当然有决定性的价值。
李解有如此准备,姜辛束并不很奇怪,否则,他也不会看得起这个人了。
姜辛束端起酒杯,摇动着,眼前李解那张脸上,星目里透出的从容一如既往。他欣赏李解的自信,但不喜欢被这种自信所伤,只是比起不喜欢,这一刻他更觉得荒唐。
“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个已经离开的女人,不惜伤害我这个朋友?”
李解的眸子里流露出不能释怀的哀伤,声音也变轻了。“正因为已经离开,就只能竭尽全力信守承诺,因为已经不可能跟她商量了。”
姜辛束知道,这些他当然都知道,佑华学院里,不少人都知道鱼的事情。而朋友,当然都知道李解在几年前,一个晨光照耀学院宿舍的早上,沐浴着阳光,立下的表白誓言——鱼,你不需要等到结业,现在就能把你的心交给我!因为我必将是结业实习比试的第一!这话我李解说的,三天之内,我就在这,只要是我们这届的,来者不拒!
杯子里殷红的酒液在晃动,姜辛束的目光透过酒水,看见的那张脸,是现在的李解,却又像是五年前如阳光般耀眼的李解。
他一直记得,宿舍楼阳台上,红妆粉黛的眸子里流转的柔光,还有风吹起的,她那头碧绿色的长发……
那是刚进佑华学院的时候,鱼本来已经写入了他的猎物清单,却因为李解连战十一个挑战者的璀璨,让他改变了主意,他更希望有这么一个朋友,至少值得为这样的人,把猎物清单上的名字划掉一个。
“于是你为了纠结于过去,伤害我?”姜辛束的思绪被拉回现实,眼前的李解也变回今天的模样。“我爹从小告诫,人可以有一时的失意,却绝不能有一次的失败!”
姜辛束说到最后,情绪也几乎攀升顶点,于是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平缓情绪。
而李解,也明白他的处境。这话也就是在说,黑历史让他爹知道了,跟他结业实习的比试输了的结果,没差别。
“我珍惜咱们的友情。”李解说着,微笑着抬手,示意瞪眼过来的姜辛束稍安勿躁,见他按捺住了情绪,这才继续说:“你父亲一直很关注赵智,他弃权有你的原因,也有我的原因,如果你和他一样,为了成全我这个朋友的信义而当场弃权,虽然你没有得到第一,却绝没有输。”
姜辛束的情绪因为这番话迅速平复,但他没有沉默多久,就笑着摇头说:“这能在别人眼里换来称赞,可惜我爹是猛虎,我对他说,我为了软弱的友情,放弃了争取第一的机会,他不会说我有情义好样的,而是在心里把我定义为:软弱、不堪重任的蠢货!你对于友情的珍惜,如果只有这种程度,那就太让我寒心了!”
李解不疾不徐,微微一笑,声音一如既往的从容,尽管他其实,并没有这么气定神闲,因为目前这是他能做的、最好的办法,至于结果是否一定如他希望?他不是先知,不可能把握十足。“老姜,我觉得你可以再想想,赵智会让你父亲换个角度。”
“赵智?”姜辛束静了下来,眸子里的困惑在思索中很快消失殆尽,他必须承认,赵智刚才被他忽略了。
姜辛束笑了,站了起来,李解也微笑着站起来,握上他伸过来的手。
“能够替我如此设身处地的考虑周到,不愧是朋友,祝我们友谊地久天长。”姜辛束笑的很开怀,这是很好的结果。“至于明天的事情,晚上八点,我会派人通知你。”
“友谊,天长地久。”李解暗暗长松了口气,朋友之间避免了翻脸,这当然是很好的结果。“那么,我在家里静候佳音。”
李解转身要走,还没走到门前,背后就听见姜辛束不快的声音叫响。
“李解——就这么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