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论真理

“真理是什么呢?”彼拉多曾这样笑着问周围的人。他并不指望得到任何答案。世人的心态多数会随着境遇的变化而变化,他们认为坚持一种信念就等于给自己戴上一副枷锁,会使思想和行为无法自行其事。虽然,这一类学派的哲学家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上仍有些喜欢夸夸其谈的才子,他们与那些先贤一脉相承,与古人相比只是少了些血性,多了些狂妄。然而谎言之所以能够博得人们的欢心,并不仅仅是在于,人们在发现真理的过程中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困难,这就需要付出努力,也并不仅仅是在于,一旦找到真理,它就会对人们的思想产生影响,同时,人们对谎言自身有一种天生的、尽管是堕落的爱。

希腊后期有一位哲学家曾探讨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些欺世的谎言能够如此迷人,尽管它们既不像诗歌那样优雅,也不像经商那样能够使人致富。但我不能妄下结论,因为真理是未加遮掩的日光,如果要想让这世间的种种假面舞会、化装演出和胜利庆典显得优雅高贵,那么这种光是远不及灯烛之光的。

如果把那些狂妄的见解、悦人的希望、虚假的评价、随意的想像这些东西从人们的脑子里清除出去的话,那么在有的人的脑子里所剩下东西也就寥寥无几了,充满了忧郁和厌恶,那些表情严肃的神父曾非常严厉地把诗歌称为“魔鬼的酒”。因为诗歌占据了想像,然而诗歌又只不过是谎言的幻象而已。对人有害的并不是脑子里瞬间即逝的错觉,而是那种沉入心底并盘踞心中的假象。但即使这些假象深深的扎根于世人堕落的观念与情感之中,只受自身评判的真理依然会教导我们去探究真理,认识真理并相信真理。探究真理就要向她表示爱慕并向她求婚,认识真理就要和她相依相随,而相信真理就要享受真理的快乐,这就是人类天性中至真至善的东西。

上帝在创造天地万物的那些日子里,他创造出来的第一件东西就是感觉,创造出来的最后一件东西就是理性,而从那以后,他在安息日所做的工作,就是以他的圣灵昭示世间的人们。他先是把光洒在物质或者说是混沌的表面上,然后又把光芒照射到每个人的脸上。现在他依然用光照耀着他的选民,让他的选民享用这些阳光。

感性主义哲学在许多方面是肤浅的,但其中的一位诗人却由于对真理不懈地追求而载入史册。他曾经这样说:

“居高临下远眺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航行的船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站在堡垒中观看激战中的战场也是愉快的,但是都不能够与在真理的高峰上攀登,俯视尘世中的种种谬误与迷障、烟雾和曲折那种愉快相比!”

--只要作这种俯瞰的人不骄傲自满。这些话说得好极了!是啊,一个人如果在心中充满了对人类的博爱,那么他的行为就会遵循崇高的道德准则,永远只围绕真理的枢轴而转动,也就是说他虽然生活在人间,其实也就等于已经步入了天堂。

上面讨论的,都是关于神学上的真理和哲学上的真理,现在我们再来谈谈世俗事务上的真理。人们会认识到,即使是那些不谙于此道的人们也不得不承认,待人坦白诚实是人性的光荣,而真假混杂则会像金币和银币中的合金状态一样,那种合金状态使金、银两种金属使用效果更好,但却会降低这些金属的成色。这些蜿蜒曲折的做法,就像蛇的爬行,蛇不是用脚行走,而是用肚皮在地上行走的。最令人感到耻辱的邪恶,就是被人发现不诚实和不忠贞。所以如果一个人因为说谎而受到指责,那么他就会颜面尽失,面目可憎。

如果作弊和欺诈被别人揭发了出来,那才是最令人感到羞辱的事情,所以,蒙田在研究弄虚作假为什么让人感到如此可耻和可恨时,就解释得非常巧妙:“仔细地研究一下便可以发现,人在撒谎时更多的是害怕人而不是害怕神,原来撒谎是对着神而背着人的。”因此虚伪和背信弃义,将促使上帝敲响对人类进行最后审判的钟声,它的邪恶之处就在于言而无信。有预言说当基督再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在这个世界上他将遇不到诚信和道德。”

论死亡

面对死亡,人们充满了恐惧,就像小孩害怕在黑暗中独自行走一样,而且当小孩听到的故事越多,那么他与生俱来的恐惧也就越大,人们对于死的恐惧也是这样。当然,把死亡看做是罪孽的报应和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旅程,则是圣洁而虔诚的,而把死亡看做是向大自然进贡的祭品而感到恐惧,则是软弱的表现。然而在宗教的默想中,有时却混杂着虚荣和迷信。在某些天主教教士充满禁欲内容的书中可以读到这样的文字:思想的一根手指被挤压或被拶痛应该会怎样,进一步想像一下死亡将会使全身腐烂分解,这种痛苦又会怎样。

其实,死亡的痛苦根本无法和肢体上遭受刑罚的痛苦相比,这些维系生命的最重要器官并非人体最敏感的部位。所以,正如那位以哲学家和正常人身份著书立说的先哲所说的那样:

伴随着死亡所带来的痛苦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呻吟与痉挛、面目扭曲变色、亲友们的悲痛、丧服与葬礼,这些场面都显示出死亡的恐怖。

然而,人类的心灵并不是真的如此脆弱,以至不能抵御和克服对死亡的恐惧。人类可以召唤许多伙伴,帮助人克服对死亡的恐惧--仇恨让人可以压倒死亡,爱情让人可以蔑视死亡,荣誉使人们敢于面对死亡,哀痛的心情使人勇于面对死亡,而心灵却会在怯懦和软弱的折磨下在死亡到来之前就已经死亡了。

我们都知道在奥托大帝自杀之后,他的许多臣民出于对他的忠诚和同情而陪伴他一起面对死亡。此外,塞内加还补充了一个不怕死的原因:苛求和厌倦。“想想你用了多长的时间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如果是这样,那么,别说勇敢的和伤心的人会想到死亡,就是烦恼的人也会想死了。”也就是说,即使是一个谈不上有什么勇气、也谈不上穷困潦倒的人,一旦他总在重复地做着同样的事情直到厌倦的话,他是宁肯去死的。

但有一点也应当明确指出。那就是说,死亡是无法征服那种伟大的灵魂的。这种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始终如一而不会失去他的本色。

奥古斯都大帝在他的弥留之际,所惟一关注的只有爱情:“永别了,里维亚,我的爱人,请不要忘记我们的过去!”

提比留斯大帝则根本不理会死亡的逼近,正如塔西佗所说:“他的体力虽然已经日渐衰弱,但是他的智慧却依然敏锐。”

菲斯帕斯能够以幽默的态度来迎接死亡的降临,他坐在椅子上说:“难道我将这样走向天堂成为神吗?”

卡尔巴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勇敢地对那些刺客们说:“你们杀了我吧,只要这一切对罗马人民是有利的!”随后他就从容地引颈就戮了。

塞纳留斯直到临死前所惦念的还是工作,他的遗言是:“假如还需要我做些什么,那就快点拿来,我的时间不多了。”诸如此类,视死如归的人,大有人在。

我们可以看到,斯多葛学派的人把死亡看得非常重大,并且,由于他们为死亡所做的准备工作过于隆重,从而也就使死亡显得更加可怕。有人说得更加绝妙:“生命的终结是上天赋予的恩典之一。”

死和生都是自然而然的。对一个婴儿来说,或许出生是和死亡一样的痛苦。人在热切的追求中死亡,就像一个人在热血沸腾时受伤一样,当时没有感到伤痛。所以,当人们下定决心,执意向善时,是感觉不到死亡的可怕的。但最重要的是要相信世间有最甜美的歌,还有就是当一个人获得了有意义的结果和期待时所说的那样:“万能的主啊!您现在可以遵照您的意愿,释放您的仆人安然离去了。”同样,死亡还具有一种作用,就是它能够消除尘世的种种困扰,打开荣誉和赞美的大门--“活着时遭到别人嫉妒的人,死后将会受到人们的爱戴和思念。”

论宗教

宗教信仰是人类社会得以维持的重要支柱之一。如果宗教信仰是统一的,那么这个世界将是幸福的。对异教徒而言,关于宗教的争论和分歧是前所未有的恶行。这些原因使异教徒的宗教更加注重仪式和典礼,而不是在于某种永恒不变的信仰。因为他们的神学宗师都是些诗人,所以不难想像他们所崇奉的是什么样的宗教,崇拜的是什么样的偶像。但是,那位真正的上帝具有自己的特性,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喜欢忌妒的上帝”,因此对他的崇拜和信仰既不允许鱼龙混杂,也不允许他人来和自己一起分享。

正因为这样,我们现在想谈谈关于教会统一的话题。谈谈宗教统一的好处是什么,而统一的界限又在哪里,以及统一的方式是什么。

宗教统一的好处,除了可以荣耀上帝这个至高无上的目标以外,还有两个仅次于这一点的目的。一个是对教会以外的人而言的,另一个是对教会以内的人而言的。就前一点来说,宗教内部异端的出现和纷争的发生才是所有丑闻中的罪魁祸首,这比歪曲宗教仪式的规则程序还要恶劣。人体中关节上的创伤或错位,是比被那些不纯洁的体液所玷污还要危险的事情,人类的灵性也是这样的。所以,让宗教以外的人士不能加入教会,让宗教内的人们身在教会却急欲退出的最有效方法,莫过于破坏宗教的统一了。

因此,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在面对这种紧要关头时,如果听到有人说“看哪,基督在田野里”,又有人说“看哪,基督在房间里”,也就是说,有人在异端的教会里寻找基督,还有的人在教堂外面寻找基督,这时就会有一个声音萦绕在耳边:“不要出去。”圣保罗曾经说过:“如果让一个异教徒听到你们那些各说各话的教义,那么他们恐怕只会认为这里有一群疯子?”要是教会里的许多矛盾冲突被那些无神论者和世俗之徒听到,那么他们的意见肯定也不会比上面所说的异教徒的看法好到哪儿去,这样的情况会促使他们离开教会,而去坐在“亵渎者”的位置上。

很久以前,有一位幽默大师在他自己虚构的一套丛书中列出了《异教徒的摩尔舞》。在谈论如此严肃问题时援引了这个例子,似乎显得不够庄重,但这件事却向世人充分展示了那些异教徒可笑的嘴脸。因为,异教徒中的各派各自拥有不同的姿态和媚态,在那些向来对神圣的事就不恭敬的凡夫俗子和下流政客来说,那是不能不引来他们的嘲笑的。

宗教统一对教会内的人所产生的影响,那就是和平,和平中包含了无限的神圣:和平确立了信仰,和平激发起人们的仁爱之心,教会外表的和平浓缩成了良心的安宁,而且和平把写作和阅读辩论文章所耗费的劳动,转移到了写作和阅读专论和虔诚的著作上去了。

说到宗教统一的界限,这种界限的真正确定是至关重要的。目前似乎有两种极端的看法,在某些狂热派看来,一切和平的言谈都是面目可憎的。正如《旧约》中所说的“和平与你有什么关系?站到我身后去吧”。狂热派所关心的不是和平,而是拉帮结派。恰恰相反,某些教派的信徒和态度冷漠的人则以为他们可以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可以巧妙地运用妥协和折中的办法来协调教派间的纷争,仿佛他们可以在上帝与世人之间做出公正的裁决似的。

我们应当冷静地看到,这两个极端都是必须避免的,而如果能用以下两种截然相反的箴言表达方式来正确而清晰地解释救世主亲自订下的基督教盟约,上述两个极端就不是不可以避免的。这两句箴言分别是:“不是我们的朋友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和“不是我们的敌人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也就是说,要辨别和区分什么是关系到信仰中最核心的和最实质的问题,哪些不是完全属于信仰的而仅仅是属于见解、礼仪或概念分歧的细枝末节的问题。这种事在许多人看来也许微不足道,并且已经解决,但如果在解决这些事情的时候能够少一些私心偏见,那么它就会受到更加普遍的欢迎。

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按照我的一些想法,提出这样一个忠告。人们应该注意,不要因为两种争论而使上帝的教会遭到分裂。一种争论就是,所争论的问题太渺小,太无足轻重,其实那些小事并不值得那样热烈争论甚至引起争吵,只是因为有矛盾才引起了争论。一位早期的基督教著作家圣奥古斯丁指出,“基督的衣服确实是需要圣洁无瑕的,但教会的衣服却有着不同的颜色”,因此他说,“这件衣服可以有各种款式,但是绝不可以有损坏和裂缝”;基督的衣服和教会的衣服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也就是分裂和统一。

还有一种争论是关于实质问题的,但争论到了最后,却往往会陷入过分的深奥和晦涩之中,这样一来,它就成了一件只有技巧的事情,而不是最实质性的事情。一个具有很好的判断力和理解力的人,有时会听到那些无知的人表示出不同的意见,但是他心里很明白,那些存在很大分歧的人实际上说的是同一回事,可是他们是决不承认的。如果人与人在判断上有那么大的差异,那么我们难道不可以认为,了解人们心理的上帝实际上已经看出,那些脆弱的人在他们的一些自相矛盾的说法中说的是相同的事情,并且因而对那些自相矛盾的说法都予以接受吗?这样争论的实质,是由圣保罗精彩地表达出来的,关于同样的事情,他提出了警告和规诫:

“要避免那些不虔诚的空谈和所谓‘知识’的荒谬争论。”

人们创造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对立,并且给这些对立加上了非常确定的新名称,结果本来应该是由意义支配的术语,事实上却是术语支配了意义。也有两种假的和平或者说统一:一种就是,和平的基础只不过是以一种绝对的无知为基础的,因为在黑暗之中,所有的颜色都是一致的。另外一种就是,全盘吸收本质上互相矛盾的一切观念和理论。结果将真理与谬误搅在一起,在这样的事情中,真实与虚假就像出现在尼布贾尼撒梦中的雕像一样,那雕像的脚趾一半是铁一半是泥,铁和泥可以粘在一起,但却永远不会熔化成为一个整体。

说到实现宗教统一的方法,人们必须注意的是,不要刻意地为了实现或加强宗教的统一,而肆意废除并破坏仁爱和人类社会的规范。基督徒有两柄利剑:一柄被用于灵魂问题,而另一柄则被用于尘世问题。在维护宗教的事情上,这两者都有相当的责任和地位。但是,切不可使用第三柄剑,那就是穆罕默德的剑,或类似的其他方式。也就是说,不可以把武力作为传教的工具,或者靠血腥的迫害来强迫人们改变信仰,除非出现一些明目张胆的诬蔑教会、亵渎神灵的事情,或者将宗教搀杂于颠覆国家的阴谋的时候。更不能够去煽动敌对势力,鼓吹并策划叛乱,并把利剑发给各种各样刻意颠覆那些顺应上帝旨意的政府的民众。因为使用武力传教,无异于用上帝所传的第一块法版去碰击第二块法版,进而以为世人都是基督徒,而忘记了基督徒本身首先是人。当诗人卢克莱修看到阿伽门农狠心的用亲生女儿作为献祭的时候,曾惊叹道:

“宗教竟能让人犯下如此大的罪恶。”

但如果他能够看到法兰西年月日巴托罗缪节之夜的异教徒大屠杀,以及年月日信徒福克斯谋杀英王和议员的阴谋,他应该更加有理由发出这样的感叹了,并且会更加坚决地反对宗教和主张无神论了!

所以那柄尘世之剑,还是不要因为宗教信仰的问题而肆意挥舞吧!而如果宗教之剑被交给了庸众,那将是最荒谬和可怕的举动了!这种做法只有魔鬼和那些“再受洗派”的狂热迷信分子才会采用。魔鬼说:“我要到天堂去和上帝并驾齐驱”,这固然是肆无忌惮的亵渎神灵的言论,但是如果让上帝来到人间并让他说,“我将降临到人世间与魔鬼一样可怕,”那不就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渎神之举了吗?但是,如果以宗教的名义谋杀君王、屠戮人民,颠覆国家和政府,就如同把圣灵的徽识由鸽子变成了兀鹰和乌鸦,把普度众生的航船变成了凶残并且充满罪恶的海盗船。这些所作所为不正是渎神的举动吗?

因此,对于一切以宗教和信仰的名义进行煽动暴力的行为,以及一切为这种行为辩护的邪说,君王们都应当用他们的法律利剑,学者们应当用他们手中的笔--就像天使手中挥舞的夺魂金杖,把那些助长以上那些恶行的言行统统予以诛伐,并打入地狱,使其万劫不复!

在一切关于宗教的理论中,没有哪句会比使徒圣雅各的这句话更加高明:“愤怒的情感并不能够真正体现上帝的正义!”还有一位教士说了同样意味深长的话:“凡是压迫别人良心和信仰的,通常都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论报复

报复行为体现的是一种野蛮的公道,人性离它越近,就越应该让法律和文明把它锄掉。因为,当一个罪行发生时,它只不过是触犯了法律,但如果对这一罪行实施报复,则是僭越了法律。不可否认,如果一个人对他的仇敌施加报复,那么他与他的仇敌不过是半斤八两,但是,如果他不念旧恶,而以宽容的态度来对待,那么他就比对手要高出一筹,因为高抬贵手才是贵人的举动。我们确信,正如所罗门曾经说过的:

“宽恕他人的过失就是宽恕者的荣耀。”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而且是一去不复返的,而聪明的人总是努力着眼于现在和将来的事情,所以对过去耿耿于怀的人无非是在捉弄自己罢了。世间并没有为了作恶而作恶的人,作恶的人之所以作恶都是为了争名夺利、贪图享乐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既然是这样,我就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爱自己胜过爱我而对他们发怒。即使有人作恶是因为他的生性险恶,这种人也不过是像荆棘一样。荆棘刺伤人是因为它的本性如此。

有的罪行还没有相应的法律可以对它进行追究和制裁,因此人们往往就会自行采取报复的手段,这是最值得宽容的。不过应该小心的是,这种报复行动的进行,是必须在不会有法律对这些行为进行处罚的前提下才可以的。否则,也就是给自己带来双重的麻烦,来换取敌人的一重麻烦,结果还是让敌人占了上风,这是亲者痛而仇者快的事情。

有人喜欢运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来报复敌人,这是值得赞扬和钦佩的。因为复仇的动机不仅是为了让对方受苦,更是为了让他悔过认罪。但有些卑怯恶劣的懦夫却专门采取一些阴谋诡计的手段来报复,他们更喜欢用暗箭伤人,却又不让人弄清楚箭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

佛罗伦萨大公科西莫曾经用非常激烈的言辞来谴责朋友的背信弃义和忘恩负义,他认为这类丑恶的行径是不可饶恕的。他说,你可以在《圣经》里读到基督让我们宽恕仇敌的教诲,但你绝不会找到让我们宽恕朋友的教诲。但是迄今为止还是约伯的精神境界要高一个层次,他说:“我们怎么能够只希望上帝赐福而抱怨上帝降祸呢?”毫无疑问,念念不忘复仇的人只会使自己的创伤新鲜如初,而那创伤本来是可以很快愈合的。

只有那些为了国家的公共利益而进行的复仇才会给复仇者带来幸运,例如为恺撒大帝的死而采取的复仇,为佩尔蒂纳的死而采取的复仇,以及为法王亨利三世的死而采取的复仇行动等等。但如果是为了报私仇那么就不会有这样的幸运,与此相反,每天都在想着报复仇敌的人过的将是巫师一般的生活,他们的存在对人是有害的,死去则又是可叹可悲的。

论逆境

“人们总是希望得到顺境的好处,但同样也会赞美逆境的好处。”

这是塞涅卡的一句非常高明的话。的确如此,如果奇迹是超乎寻常的,那么它常常是在对逆境的征服过程中显现出来的。塞涅卡还说过一句更加深刻的格言:“真正的伟大,就在于拥有脆弱的凡人的躯体却具有不可战胜的神性。”这是宛如诗句的妙语,其中的境界意味深长。

奇迹一直是诗人们乐此不疲表现的东西,因为它实际上就是古代诗人奇思妙想的表现,似乎不无神秘,而且,他们的举动还有一些接近基督徒的情况。古代诗人所描写的赫拉克勒斯坐在一个瓦盆里渡过大海,去解救因为盗取火种给人类而遭到惩罚的普罗米修斯的事,也生动地描绘出基督徒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舟,渡过人世间的惊涛骇浪的勇气。

面对幸运我们所需要的美德就是节制,而面对逆境所需要的美德则是坚忍,就道德修养方面来说,后者比前者更为难得。所以,《圣经》的《旧约》把顺境看做是神的赐福,而《新约》则把逆境看做是神的恩赐。因为上帝正是在逆境中才会给人以更大的恩惠和更直接的启示。如果你聆听《旧约》诗篇中大卫美妙的竖琴,你所听到的那并非仅仅是颂歌,还会伴随着同样多的苦难声音。而圣灵对约伯所受苦难的记载远比对所罗门财富的刻画要生动的多。

顺境也同样会有许多的恐惧和烦恼,而逆境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慰藉和希望。我们在针织品和刺绣品中可以看到,在一个又深又暗的底色衬托下,可以看出一个鲜艳的花样,比用一个明亮的底色来衬托一个深色的令人感到悲伤的花样更为让人感到喜悦;因而,那就凭借着目光的欢乐来判断心中的欢乐吧。不可否认,美德就像名贵的香料,在燃烧或者碾碎的时候才会散发出芬芳,顺境最能够显示邪恶,但逆境却最能够彰显美德。

论掩饰

掩饰在一些人看来,仅仅是一种懦弱的计策和智谋。因为,要把握说真话和做实事的时机,就必须做到头脑清晰,心志刚强。

所以,政治家中的弱势者,就是那些最善于装腔作势的人。

塔西佗曾经说过:“莉维亚兼有她丈夫的机敏和她儿子的深藏不露。她的机智来自奥古斯都·恺撒,而深沉则是提比留斯的优点。”塔西佗又说,当莫西努斯建议菲斯帕斯进入维特里乌时,他这样说:“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敌人,既不具有奥古斯都明察秋毫的智慧,也不拥有提比留斯那种深藏不露的深沉。”

所有这些例子都是在区分着两种素质--谋略与韬晦。而对于这两种素质,确实是应当认真加以区分和辨别的。因为如果一个人拥有那种敏锐的判断力,能够看出什么事情是应该公开的,什么事情是应该隐藏起来的,什么事情是应该若隐若现地展现,而且应该清楚要向谁展现和何时展现,那么对这个人而言,掩饰的习惯其实就是一种障碍和一种并不明智的手法。但是一个人如果不能获得那种判断力,那么一般说来也就应该让他谨慎从事,成为一个掩饰者了。因为当一个人面对困境却又不能随机应变的时候,那么采取一种看起来最安全最稳妥的做法也就是最好的,就像视力不好的人走路却很稳当一样。

事实证明,古往今来的豪杰做事都是光明磊落的,都具有诚实守信的名声,然而他们就像训练有素的骏马,前进时能够判断什么时候应该停步,什么时候又应该迂回,而在这种时候,也就是当他们认为某些事情必须隐瞒不可,并真地将它们隐瞒起来的时候,他们一般都能瞒过世人,因为他们坦荡诚实的名声早已声名远扬,这往往会使他们的欺瞒行为几乎不被人们察觉。

进行自我掩饰可以有三种方式。

首先,就是沉默,因为沉默会使别人没有办法得到探悉秘密的机会。

其次,就是故意施放烟幕,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也就是说,只暴露事情中真实的某一方面,目的却是掩盖真相中那些更重要的部分。

第三种方式就是散布谎言。也就是故意设置一些假象,用来掩盖真相。

关于第一点,经验表明,善于沉默的人,常常能够获得别人的信任。这种品质被称做牧师的美德。因为严守秘密的牧师肯定有机会听到最多的忏悔。因为有谁会乐于对一个多嘴多舌的人敞开心扉,向他展露自己的隐私呢?

就好像真空能吸收空气一样,沉默者能够吸纳很多人深藏于内心的隐私。人的本性使人只愿意把话向一个他认为最能够保守秘密的人倾诉,以求减轻自己心灵的负担。因此,可以说,善于沉默是能够更多地获得他人隐秘的手段之一。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赤裸裸的暴露总是令人感到害羞的。而一个善于沉默的人,则显得非常有尊严。所以说,善于沉默是一种修养。我们可以发现,那些饶舌的人都是空虚讨厌的人物。因为他们不但会议论他们知道的事情,而且还会议论他们所不了解的事情。还应当注意,沉默不仅应当节制语言,而且应当控制表情。通常在观察人的时候,最容易显露内心的地方,就是他的嘴部线条。表情是内心的显露,其引人注意和取得信任的力量有时甚至会超过语言。

现在我们再来看看第二种方式,也就是施放烟幕,这种策略通常是用在有重要的秘密需要保守的时候,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一个严守秘密的人首先必须是一个善于施放烟幕的人。因为世人太狡诈,不容许你保持中立、不偏不倚,不容许你把秘密深藏在心中而不向任何一方透露。他们会向你提出一大堆问题,还会设法引诱你开口说话,总之他们就是想方设法地挖出你心底的秘密,结果,你如果想要避免一种违情悖理的沉默,那么总会在某句话中透露出一些信息,也就是说即使你坚持三缄其口,他们也可能从你的沉默中品出味道,就如同从你的话语中可以探出口风一样。至于支吾搪塞,闪烁其词,那只能暂时掩人耳目,而并非长久之计。所以如果不学习使用一下施放烟幕的才能,任何人都难以保守秘密,也就是说烟幕毕竟是秘密的一件外衣。

掩饰有三大好处。第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让对手丧失警惕而又可以出其不意。因为,如果一个人公开他的动机的话,那就等于发出了警报,把所有反对他的人都召集了起来。第二个好处就是,可为自己留下一个相当大的退路。因为一个人如果是用一个明确的宣告把自己给约束起来的话,那么他就必须要么成功,要么垮台。第三个好处就是,可以更好地看透别人的心思。因为一个暴露自己想法的人,人们很难向他提出相反的意见,而是恰恰会让他继续下去,并把他们的言论自由变成思想自由。因而西班牙人所说的“撒一个谎也许就可以发现一件事情的真相”,就是一个既精彩又精明的谚语,好像只有通过作伪才能发现真相似的。

作伪与掩饰也有三个不利的地方,这与那三大好处就可以相互抵消了。首先,通常在作伪与掩饰时会由于心理的不安而表现出一种恐惧,而不管在什么事情中,这都会让箭上的羽毛都竖立起来,使得箭不再是直接飞向猎物的。第二就是,作伪与掩饰使得许多人在思想上困惑茫然,否则的话,我们也许是会与他合作的,因而作伪与掩饰可能往往会使一个人独自走向他本人的目的地。第三个也是最大的不利之处就是,作伪与掩饰剥夺了一个人的最为主要的行动的工具,那就是信任和信赖。

一个人所拥有的最好的气质和性情,就是拥有一个坦率的名声和保密的习惯。并且适时地使用掩饰,在没有办法可以补救的情况下,就应该拥有作伪的能力。

论亲情

父母在子女面前不得不隐藏他们的快乐、烦恼与恐惧。他们的快乐是无须说,而他们的烦恼与恐惧则是不能说的。因为子女使他们的劳苦也变得甜美,但也会使他们的不幸变得更加痛苦。子女增加了他们的生活负担,但却减轻了他们对于死亡的恐惧。

虽然世界上的动物都是传宗接代,延续有继的,但却只有人类才有希望青史留名和建功立业的想法。但事实是,许多没有子女的人成就了许多非凡的丰功伟绩,当他们身体的影像无法再现出来时,便需要努力把他们心里意念上的影像表现出来。因此,那些没有后代的人才是最关心后代的。成家早于立业的人,对他的子女是非常溺爱的,他们不但把子女视为自己家族的继承人,也把子女看做事业的继承人,因此,他们便会对子女非常溺爱,而对子女的教育和成长也就会放任自流了。

父母对子女的疼爱往往不是非常均衡的,甚至有时是非常不恰当的,尤其是母亲。正如所罗门所说的:如果儿子聪明,那么他的父亲就会喜笑颜开,如果儿子愚笨,那么他的母亲则会感到羞愧难当。世人都认识到,如果一户人家有众多的子女,那么在他们当中往往是年龄最大的最受到重视,年龄最小的最容易受到纵容,而年龄居中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最容易受到忽略,然而往往都是这些居中的孩子最有出息。

如果父母在孩子的零花钱上过分吝啬,那将会是有害无益的,那会使孩子变得卑劣,学会欺诈哄骗,甚至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而且等到将来有钱时便会挥霍无度。所以最好的经验是:父母应该在保持其权威不被损害的前提下,还要保持他的钱包不会瘪。成年人都喜欢在孩子们小的时候就鼓励他们在兄弟之间展开竞争,而这种做法却往往会造成他们成年之后的失和,从而破坏了家庭的和睦。

意大利人在子女和侄子、外甥或者亲戚之间不分彼此,只要他们是一个家族的人,即使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会在意。也就是说,在秉性上的情况也大抵如此,以至于我们会看到,有时一个侄子在脾气上会更像他的叔叔或者亲属,而不是像他自己的父亲。父母应尽早为子女选择他们想要让子女从事的职业和发展的道路,因为那时他们最具可塑性,父母也不可过分关注子女的意向,认为他们最想做的事情,子女也会非常喜欢。的确,如果子女的爱好或者倾向性是非同寻常的话,那么最好是不要否定它。不过一般说来,下面的这句格言对于父母在教育子女时是有益的:

“选择最好道路,因为习惯会使它变得令人感到愉快和容易。”

在一个家庭的众多兄弟中,弟弟通常会获得成功,而哥哥被剥夺继承权的情况,则是非常少的,或者说是从未发生的。

论婚姻

一个建立了家庭,拥有妻子儿女的人,也就等于给命运女神送去了人质,因为妻子和儿女是事业走向辉煌的障碍,不管那是大的善举还是大的恶行。不可否认的是,对公众的最好的和最有功德的善行,大都是产生于未婚的或者没有子女的人们中间,因为他们在感情和金钱上,就如同是娶了公众或者是把自己的嫁妆给了公众。然而那些已经有了子女的人,却有充分的理由去关心自己的未来,他们必须向未来许下最珍贵的诺言。

有一些人,他们更喜欢过独身的生活,所以他们也就只关心自己,并且认为未来与自己是无关的。不仅如此,还有一些人,他们把妻子儿女仅仅看做是要去偿还的账单而已。甚至,还有一些富有而愚蠢的守财奴竟以没有后代来继承他的遗产而感到自豪,因为他们认为那样就可以更加富有了。他们在听到有人说“某某是个大富翁”时,就会极力地反驳说“是又怎样,他的儿女很多,所以他的负担也会很重”,就好像在说是子女削减了他的财富。

但喜欢独身的人通常却是为了自由,这在某些自鸣得意的而性格古怪的人身上表现得尤其突出,这些人对任何一种约束都是极其敏感的,以至于他们会认为腰带和袜带也变成了束缚自己的镣铐枷锁。独身者往往是挚友、恩主或义仆的代名词,但并不完全都是忠顺的臣民,因为他们无牵无挂,可以远走高飞,而且浪迹他乡的人差不多都是独身。僧侣和修士们很需要过独身的生活,因为如果他们首先把爱给予了自己的家人,那么他们就很难再普度众生。各级法官是否独身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如果他们很容易被人左右并贪赃枉法的话,那么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多半是幕僚而不是妻子。至于士卒兵丁,我们会发现将帅激励部下时总爱让他们想到自己的家庭和亲属,同时也可以看到,土耳其人对婚姻的不尊重所产生的严重后果,因为这使得他们的士兵变得更为卑劣。毋庸置疑,妻室儿女是对人性的一种磨炼。

对家庭的责任心不仅是对人类的一种约束,也是一种训练。那种独身生活的人,他们对待金钱往往是挥霍无度的,但实际上他们在对待需要帮助的人时却往往是一副铁石心肠,因为他们不懂得怎样去爱别人。

一种好的风俗,能教化出情感坚贞严肃的男子汉,就像尤利西斯那样,他曾经抵制美丽女神的诱惑,而保持了对妻子的忠贞。

一个独身的女人常常是骄横无忌的,因为她需要显示,她的贞节似乎是自愿保持的。

如果一个女人为自己丈夫的聪明和优秀而感到自豪,那么这将是使她忠贞不渝的最好保证。但如果一个女人发现她的丈夫是嫉妒多疑的,那么她将绝对不会认为他是聪明的。

在人的一生中,妻子是青年时代的情人,中年时代的伴侣,暮年时代的守护。所以在人的一生中,只要有合适的对象可以选择,那么任何时候结婚都是有理由的。

然而却有这么一个人,在关于人应该什么时候结婚这一问题上,他的回答是:“年轻的时候还不应该结婚,年老的时候则根本不应该结婚。”而他被认为是那些聪明人当中的一员。我们常常会看到坏丈夫却有一个非常好的妻子,这或许是因为,她们的丈夫偶尔很体贴,所以也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或许是因为,做妻子的为她们的耐心而感到自豪。但这一点是绝对错不了的,也就是说坏丈夫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而不管她们的家人和朋友们同意与否。这样一来,她们就一定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论嫉妒

在人类的各种情欲中,有两样东西最能够使人的心智被迷惑,这就是爱情与嫉妒。这两种感情都能激发出强烈的欲念,创造出虚幻的意象,并且足以蛊惑人的心灵--如果真有巫蛊这种事的话。

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圣经》中把嫉妒称为“邪恶之眼”。占星术士则把不吉的星象叫做“凶象”,以至于世人似乎直到现在还认为,当嫉妒行为发生时,嫉妒者的眼睛会变红或者说红眼。而且有人则更为明察秋毫,竟然还注意到红眼在被嫉妒者正踌躇满志或春风得意之时是最严重的时候,因为那种得意劲儿会让嫉妒的火眼燃烧得更旺。另外在这种时候,被嫉妒者的情绪最溢于言表,因此也就最容易遭受打击。

抛开这些看似玄妙的说法,让我们先来谈谈哪种人最容易嫉妒别人,哪种人最易被别人嫉妒,以及在公事上的嫉妒和在私事上的嫉妒有什么分别。

没有道德的人必定会嫉妒有道德的人。因为人的心灵如果不能从自身的优点中汲取养料,就注定要从别人那里寻找缺点来作为养料。而嫉妒别人的人往往是自己没有优点,又看不到别人的优点的人,因此他只能用破坏别人幸福的办法来使自己得到一丝安慰。当一个人自身缺乏某种美好的品德的时候,他就一定要贬低别人的这种美好品德,以寻求在心理上实现两者的平衡。

爱管闲事且又爱探听别人隐私的人,通常是爱嫉妒别人的人。因为之所以想知道别人的大量的事情,不可能是因为那些忙乱全都会与他本人的荣辱有关,因而,其中的原因一定是,他在观察别人时运好坏的时候,获得了观看戏剧演出时才会有的那种欢乐。只管自己的事情的人,也不可能找到许多值得别人嫉妒的事情。因为嫉妒是一种游荡的激情,它在街上闲逛,而不待在家里:

“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也必然是心怀鬼胎的人。”

世袭贵族明显是嫉妒新贵飞黄腾达的,因为两者间的距离改变了,而这一切,有如视觉上的错觉一样,明明是别人往前来了,而看上去却还以为是自己在后退。

宦官、老人、残疾者和私生子都是爱嫉妒别人的人,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来弥补自身的缺陷,所以他们就要千方百计地给别人也造成缺陷,除非有上述缺陷的人具有勇敢无畏的英雄气概,有志于把自身的固有缺陷变成自己赢得荣誉的一部分。这样人们就会说:一个宦官或瘸子竟能够做出如此巨大的成就,如同宦官纳西斯以及瘸子阿偈西劳和帖木儿曾努力创造了奇迹般的荣誉一样。在经历了大苦大难之后得到升迁的人也好嫉妒,因为他们就像时代的落伍者似的,以为别人如果受到伤害那么就可补偿自己曾经经历的苦难。

经历过巨大的灾祸和磨难的人,也容易产生嫉妒的心理。因为这种人乐于把别人的失败,看做是对自己过去所经历痛苦的一种补偿。那些想在很多事情上超过其他人的人,由于他的轻浮和虚荣,也就总是会产生嫉妒。因为在那些事情当中的某一项上,必然会有许多人要强于他们,所以也就总是有一些可以使他们产生嫉妒的事情。哈德良皇帝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对诗人、画家和工匠嫉妒得要死,因为他总想在那些工作中表现得出类拔萃。

善待人生--经营快乐的N个人生哲理 -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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